第五十六章 做賊心虛

店裏一個老夥計顛顛跑了過去,擠入人群之中,過了片刻,又氣喘籲籲跑了回來。

金掌櫃問:“怎麽沒把人叫過來?”

那夥計道:“那廝說了,欠錢的是諸蒙……諸道長,跟旁人都無關系,必得見到諸道長才好。”

金掌櫃一樂,向趙然道:“廟祝,聽到沒?人家是專為見諸蒙來的,或許傳言是真的,哈哈。”

趙然也有點將信將疑了,想想自己還和諸蒙同居一檐之下,陡然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暗道如果諸蒙真有斷袖之癖,說不得以後得和他離遠些。可是不對啊,他不是一直暗戀周雨墨麽?難不成是雙性戀?

好奇之心既起,趙然坐不住了,在金掌櫃陪同下也上去湊熱鬧。

話說國人自古便有圍觀之好,無論古今,不管時空,向來哪兒人多就往哪兒擠,此刻也無例外,山腳下已經裏三層外三層圍了上百人,裏面的人喜笑顏開指來點去,外面的人踮著腳仰著下巴拼命往裏瞅。

金掌櫃在前面開路,不停道:“勞駕,讓一讓……勞駕,借過……”好在金記店鋪比較有名,金掌櫃面子夠大,還真讓他開出一條通道,掩護著趙然鉆了進去。

還隔著兩層圍觀者,趙然就從密集的腦袋叢中看見一塊高舉的木牌,上面寫著“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八個字,下面還有兩個字,正是“諸蒙”。再往裏擠進去,就看見一個長相俊俏的年輕小廝正舉著牌子轉來轉去,那意思是要讓更多的人看清楚牌子上的字。

趙然打量著舉牌子的小廝,就覺得依稀見過,但一時半會兒見卻想不起來。正狐疑之際,就聽那小廝高聲道:“華雲館道士諸蒙,欠我銀錢八百兩,至今兩年未還。我四處尋訪不得,聽說他曾經在無極院修行,只得來此追債。眾位鄉親若是有知道的,請幫忙尋找此人,追還欠債後,必以一半銀錢相酬……”

趙然聽到後面,猛然間醒悟,再仔細分辨舉著牌子的這個小廝,終於認了出來,這不就是自己在大沼澤中遇到的那個禿驢覺遠嗎?

覺遠此刻已經轉了過來,趙然心中一慌,連忙低下頭,一步一步向後擠出了人群,也不知覺遠有沒有看到自己,當下顧不得和金掌櫃打招呼,幾步跑回金記店鋪,牽過老驢飛身而上,直接開溜。

跑出去沒多遠,趙然回頭看了看,一看之下暗道不好,只見覺遠已經從人群中擠了出來,正在向自己張望。於是他連忙一緊驢腹,催動老驢提速。

老驢撒開四蹄,沿著官道“昂及昂及”就跑了起來,片刻之後趙然再回首,已將覺遠甩得沒影了。

趙然松了口氣,擦擦額上的汗珠,向老驢道:“好懸啊驢兄,差點被人逮到了,還好驢兄跑得快……”

“昂!”

趙然騎在驢背上,從扳指中取出一本經書,正是《阿含悟難經》。這本經書本是覺遠所有,當日兩人分別時趙然使了個手段,將覺遠注意力岔開,絲毫沒提及歸還經書的事。聽覺遠說,這本經書是大雷光寺的傳戒寶經,想來這和尚不顧危險潛入大明,應當便是為了這本書而來。

想到這裏,趙然不禁一拍腦袋,暗罵自己糊塗。這裏是大明天下好不好,是道門的絕對勢力範圍!自己可是堂堂正正的道士,發幾個飛符出去,分分鐘招幾個硬茬子幫手不成問題,自己幹嘛要跑呢?明明應該是那個禿驢跑路才是正理嘛!所謂做賊心虛,還真是這麽個道理啊。

趙然勒轉驢頭,拍了拍老驢腦袋:“驢兄,咱不跑了,我的地盤我做主,走,回去滅了那禿驢!”

老驢喘著粗氣,驢眼直瞪趙然:“昂?”那意思,敢情我這是白跑一趟啊?

趙然從扳指中找了塊烤肉,塞到老驢嘴裏,這才把老驢安撫妥當,於是一人一驢又順著官道優哉遊哉往回返。

往回走了一小半,就見官道上一個人影正大步奔來,每一步都是丈許遠近。趙然一笑,看來這兩年覺遠也沒閑著,修為長進蠻快的嘛。

趙然自負修為大進,又有老驢幫襯,當真是絲毫不懼,冷笑兩聲,勒住老驢,專等覺遠過來,一邊等還在一邊思索,應該拿什麽話羞辱這廝一番,也好出了自己受“驚”而逃的惡氣。

可還沒等他開口,覺遠腦後便飛出個碗大的木魚,兜頭向著趙然砸來。

趙然連忙取出磁母金胎缽,化作一面金盾,木魚砸在金缽之上,頓時激起“當啷啷”的鳴響。

剛吃了一擊狠砸,趙然便暗道不好,時隔兩年之後,覺遠的木魚砸擊力度何止倍增,趙然手臂上套著磁母金胎缽抵擋,就好像是被天上掉落的巨石砸上一般,整個手臂都被震的酸疼。若不是磁母金胎缽材料上乘,恐怕他手臂當即就會被砸斷!

趙然一看磁母金胎缽抵擋不住,連忙祭出青木玄光罩,木牌飛出後化作一面水波,將趙然整個身體包裹起來,水波上不是蕩漾著一陣陣青色的光紋,看上去品相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