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整人的藝術

諸致蒙臨走的時候,趙然仍覺得以七寶松蘿根交換華雲館的記功文書相當虧,於是忍不住又要諸致蒙送給他一本《芝蘭靈藥譜》。

諸致蒙當場就笑了,說我早就知道,你如果識貨的話,肯定不會舍得拿出這件寶貝來的。《芝蘭靈藥譜》也不是什麽不可外傳的功法,回去後我便給你抄一本來,你好好學學,將來別做這種虧本生意了。

被諸致蒙鄙視了一把,不過趙然卻並不生氣,只要能得到《芝蘭靈藥譜》,他就可以對照著查閱出自己扳指裏的那些藥草究竟是些什麽東西,算起來,還是自己的收獲更大一些。

七寶松蘿根果然足夠珍貴,沒等兩天,華雲館便發來了一份文書,將敬獻靈藥的宋監院、張都管、袁都廚、羅都講及趙然各自記功一档,此令明發西真武宮,呈報玉皇閣和玄元觀,雖然沒有一字涉及十方叢林俗務,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是華雲館出手了,在無極院道士們頭頂上加了一層保護罩。

這層保護罩的威力有多大,只有當事人自己才能體會。

宋監院等無極院高層們歡欣鼓舞,眾人看著趙然的眼神中滿是感激。而西真武宮的高層們,則感受各有不同,但受到的刺激同樣不小。

方丈杜騰會正拿著這份華雲館頒發的記功文書,臉色不豫地向監院徐騰龍道:“早幾日拿定主意,便一切都好辦了,可你倒好,偏要和姓白、姓廖的糾纏不清,現在好了,華雲館出面了,記功令發過來了,還是明文,玉皇閣和玄元觀都看得清清楚楚,這時候再去處理他們,就是削華雲館的臉面!”

徐騰龍皺著眉分辨道:“師兄,我初來龍安,也是為了盡量安撫好三都,否則今後很多事情都會相當麻煩……再者,無極院居然有能令華雲館心動的靈藥,這一層誰想得到?”

杜騰會怒道:“安撫,安撫,安撫!安撫了多久?都十多天了,那兩個老東西仍然固執己見!我前幾年在武昌時就跟你說過,你若想主持一方,就絕不可抱著四面討好的心思!身為一方之主,總想著誰也不得罪,誰都和和氣氣,這是絕對不可行的。和誰都想相處融洽,就意味著你無法做到賞功罰過,不服你的人與跟隨你的人得到的是一樣的,那還會有誰願意跟隨你?這個道理你現在還不明白?”

徐騰龍心虛道:“我本想著再勸兩天,若是還不應允,便下強令,總是要替師兄扳回顏面的。可誰想……師兄,其實仔細想來,沒對無極院施以重處也並非壞事,華雲館既然對無極院如此周全,想必與無極院是有牽涉的。就是不知誰與館中先師有交情?”

杜騰會哼了一聲,道:“管他靈藥還是交情,若是早聽我言,無極院哪裏來的工夫如此騰挪?總是你拖延之故!”

“是,都是師弟的錯。可事已至此,咱們應當如何才好?師弟我剛入四川,尚不知此地情形,還請師兄教我。”

杜騰會發了一通邪火,心氣平緩了不少,回過頭去仔細思量,覺得自家師弟的兩個顧慮並非一無是處,因道:“且先將景都管請來,他在龍安府那麽多年,總能看出些頭緒。”

景致摩雖然曾與杜騰會有些齬齷,但此刻形勢不比從前,在某些方面和杜、徐二人目的是一致的,故此被請來後,也盡力出謀劃策。

“無極院與華雲館是沒什麽交情的,若說有的話,也頂多算是有過舊識,據我想來,一應變故都應著落在那個方主趙致然身上。”

“願聞其詳。”

“杜方丈應當還記得吧?去年夏初,無極院監院鐘騰弘、高功蔣致標入我西真武宮一事,當時無極院報上來一張擬任各職司人選的單子。當時傳言說,這是玉皇閣大煉師楚陽城所定,是趙致然去請楚大煉師出面的結果,這種說法連我都幾乎信以為真。後來張監院說,此乃謠言,我當時還有些疑惑,於是找了門路仔細查究,發現果然如此。”

杜騰會抱怨了一句:“既然知道是謠言,為何最後還要全部答允?”

景致摩瞥了杜騰會一眼,心道如果不是你出來攪局,哪裏還會讓無極院得逞?宋致元怎麽做得上監院的位子?那個趙致然又怎麽可能鬧出這般風雨?不過此刻卻不是糾纏過往的時候,於是略過杜騰會的抱怨,繼續道:“後來證明此為趙致然私下所為,他打著楚大煉師的旗號坑蒙拐騙,倒讓他得逞了幾回,短短兩年時間,居然由火工居士爬到了經堂靜主之位。不過這無賴兒的行徑還是暴露了出來,為楚大煉師發現,將他逐出了無極院,發往白馬山軍前效力。由此可知,趙致然與館閣修士有交情的說法是立不住腳跟的,我倒是覺得,或許華雲館頒下的記功令應當是真的,而且獻上靈藥之人就是這個趙致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