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關於周雨墨的點滴

按理說,自己和周雨墨許久未曾聯系,諸致蒙應當高興才是,但此刻卻見他似乎有些神思不屬,於是趙然忍不住試探:“她……她還好麽?你和她……”

諸致蒙苦笑兩聲:“別看我入了華雲館兩年,但真正見她的次數屈指可數。”

趙然心底微微松了口氣,問:“她躲著你?”

諸致蒙悵然道:“她於修道一途上是有大前程的,不單林師叔極為喜愛她,館中諸長老、護法們都對他甚是期許。每次好不容易見到她,她都說要以修行為重,不願為兒女私情羈絆……我為了他舍棄許多,甚至為了他甘願過著清苦的修行生活……”

趙然心裏忍不住吐糟:“老子想過還過不了呢!”

“……可她卻越來越視我如路人……初入華雲館時,我曾夢想著努力修行,早日得成大道,如此,她便會高看我、敬重我、仰慕我……可真正踏上了修行之徒,我才發現,自己原以為的天縱英才,在她面前連平常二字都稱不上……”

“諸師弟太過謙遜了……”

“不是的趙師弟,你是沒見過她的天份,旁人使來普普通通的道法,她信手拈來便威力極大,旁人花費三個月、五個月才能領悟的道術,她指顧間便能融會貫通。我入門一年三個月配授道士箓職,她只花了七個月,梁師傅說我想入羽士境需要兩年以上,她一年就輕松跨越。三個月前,她已然閉關,你知道她在做什麽嗎?她在沖擊黃冠……”

在諸蒙的訴苦聲中,趙然心神天外,仿佛看見了那個在筆架山莊中向自己走來的女冠,修長的身材、鵝蛋般圓臉上大大的眼睛,一言一行中透出來的那份華貴之氣……

諸致蒙失望於和周雨墨之間差距的逐步拉大,趙然何嘗不是?諸致蒙好歹還是正途修士,而且將來成就可期,至少現在已入了道士境,可趙然呢?到現在為止,不但授業解惑的師父沒有,連配授箓職的機緣都尋不到,至今徘徊在道士境的門檻外。

當然,並不是說趙然配授不了箓職就入不了道士境,《先天功德經》第一章記載的是關於煉精階段如何轉化功德力為法力的要訣,包含了奠基氣海及道士境的相關功法。趙然如今已經修到了一半,他此刻自我反省,覺得應該加快修煉進度了。只要繼續修煉下去,將氣海的基礎打牢,便可按照要訣正式修煉元精,這就算入了道士境。

只不過沒有配授道士箓職,趙然就算入了道士境,也依然無法煉制符箓,煉制不了符箓的道士境多少總會有些名不副實。

可是如同諸致蒙所言,當趙然入了道士境的時候,想必周雨墨已經出關了吧?到時候自己和她差距如此之大,她還會對自己假以辭色麽?想起和周雨墨互通書信的那一年,趙然不禁深感悵惋,有些事情,錯過了就是錯過了,再回首時,便是咫尺天涯。

當晚,眾人都在松風嶺中暫歇,梁法師親自做法布下陣盤,將案發現場的氣機鎖住,不使線索流散。趙然在一旁觀摩,又學到了不少,不過這套陣盤看上去档次很高,趙然只能過過眼癮罷了。

第二天上午,自有谷陽縣組織夫役送來餐飯,眾人繼續原地等候,相熟之人間或閑聊幾句。到了中午時分,終於來了一群道士,白都講迎了上去,一番見禮之後,趙然這才知道,這群道士來自玄元觀。

玄元觀是川省十方叢林的最高道觀,無極院諸道士都忍不住一陣小小的騷動,連趙然也夾在人群中間偷眼打量。就見這群道士簇擁著一位葛袍老道,梁法師直接走到老道的面前稽首為禮,口稱“見過雲大法師”——這位才是梁法師等候的正主。

梁法師陪著雲大法師來到現場,將案情詳細講述一遍,諸致蒙又再次打了一張符箓。昨晚趙然和諸致蒙閑談時已經得知,這張符箓名為“衛道符”,使出後可以探知修士周遭的天地氣機異常,是道門修士用來入定時探知異常的符箓,也可用來查看之前的氣機變化,因此往往又被用於查案。

趙然昨夜翻看《正一符法》時查到了這種符箓的煉制方法,就在第一階的八種常用符法之中,趙然尋思著,等自己將來配授箓職後,一定要多煉制一些“衛道符”防身,他是野路子散修,平日修煉時沒有館閣門派護持,正需要大量“衛道符”防身。

諸致蒙的衛道符打出來後,雲大法師靜立原地仔細端詳片刻,然後向梁法師道了聲“此乃怖畏佛法”。

趙然心道果然如此!

梁法師點了點頭,向白騰鳴交代了兩句,白騰鳴又找來宋致元,宋致元去找孔縣令,於是谷陽縣的差役和仵作們立刻開始收拾現場,將幾具屍首殮入棺木。

張監院屍身送回西真武宮後還要召開盛大法事,這是後話,至少目前來說,松風嶺這頭可以告一段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