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後續事件調查

大明嘉靖十四年八月十八日,明夏於葫蘆夾口外會戰,時逢兩軍列陣已畢,忽自葫蘆谷內闖出大批修士,致各自陣列遭受嚴重沖擊。因事發突然,兩軍未發一矢,各自勒束部眾緩緩退去,會戰無限期延後。

“罪魁禍首”的趙然和裴中澤被道門來人接走,於白馬山大營內接受了禁閉調查。二人被各自分隔開來,單獨關在一座軍帳之內,飲食無缺,只是不得出帳。趙然在自己的軍帳內略一打量,便知道這軍帳設了陣法限制,如同牢籠一般根本出不去。不過他也壓根兒沒有逃跑的想法,幹脆安安穩穩住了下來,美美地睡了個飽覺——逃亡的日子太艱辛了,想要睡個囫圇覺都不能,實在是身心俱疲。

趙然睡醒以後,又修養了一天,終於見到了道門前來調查的司戒執事。司戒執事非道門常設之職,逢大戰時臨時任命,專司查劾修士的違令不法,如趙然這樣的情況差不多也屬於司戒執事的權責範圍。

調查趙然的兩個司戒執事是川南敘州的道士,一個叫駱騰重,一個叫金騰恩,都來自館閣之地,還有一個專司記錄文牘的道士同樣來自川省,卻是十方叢林的俗道,名叫林致安,是潼川府紫陽宮的典造。

駱騰重和金騰恩簡略問了問趙然的姓名、原籍、受牒道院,以及可以證明身份的相關人證,林致安作了文牘記錄,然後取走了趙然的度牒。第一次問話便告結束,需要對趙然的身份進行核實。

林致安走時告訴趙然,讓他耐心等候調查,切勿急躁,叮囑的時候態度相當和藹,趙然當即點頭:“明白的,林師兄寬心就是。”

過了兩天,三人再次前來,這回已經證實了趙然的身份,需要查核的是趙然在夏境之內的所作所為,重點在於他是否有背叛道門的行為——或者更嚴重一些,是否已經投靠了佛門。

駱騰重負責問話,林致安繼續記錄,金騰恩則掏出一個水晶琉璃球來,一邊聽趙然回答問題,一邊擺弄水晶琉璃球。趙然猜測,這玩意兒不會就是這方世界的攝像機吧?

“你是說,童老把你從無極院帶下山的?童白眉,你沒記錯?”

“是的,這個名字我是聽我姐說的,後來路過井壺關的時候,四師兄加入了進來,我姐說,四師兄本名常萬真……”

“等等,你姐是誰?”

“我姐是朱七姑。”

“嘶……”駱騰重倒吸了一口冷氣,和旁邊的金騰恩面面相覷。

“呃,你叫趙然?你姐是朱七姑?”

“嗯,認的姐姐,幹姐弟。”

“哦……你接著說……胡氏父女三人留在了金川衛?”

“嗯,後來的去向我也不知。再後來到了葉雪關,我姐說先不用我來白馬山報備,她帶我去大沼澤練練陣法……”

“我沒看錯的話,你資質還不錯,但根骨不行。你是什麽時候開始接觸陣法一道的?”

“今年一月吧,當時協助華雲館的卓騰雲、卓騰翼兩位師叔到羅鄉宦宅中捉妖,兩位師叔傳授我陣法一道,後來又得了華雲館頒賜的五行神陣陣盤,可惜這回被妖僧毀去了……怎麽,二位執事認識大卓、小卓師叔?”

“嗯,算是熟識……你接著說……”

“我姐帶著我在大沼澤轉悠了大半個月,以猛獸毒蟲練手,後來她說要去大雪山,讓我等她。可是當天我就遇到了一個禿驢,自稱大雷光寺的覺遠……”

“大雷光寺?在什麽地方?覺遠的身份?”

“不清楚,你知道的,我和覺遠鬥了兩場,他是僧,我是道,我沒興趣問,他也不會和我解釋。覺遠說他是住持,但年歲和我差不多,手段更是稀松平常……當然比我強,但我還沒入修行,他殺不了我,當然稀松平常……覺遠的度牒就是這麽來的……”

“繼續。”

“嗯,後來忽然來了個和尚,把我擄走了,自稱法號寶瓶……”趙然將自己被寶瓶禪師擄走以後的經過一一道來,基本上實話實說,只是隱瞞了一些關鍵細節。比如寶瓶、寶光、明慧、明凈等僧的死亡,他就沒有講,只是說自己覷空救了裴中澤,兩個人一路逃亡。

在這個問題上,趙然和裴中澤已經提前有過溝通,對於將來如何回答道門的詢問統一了說辭。至於那幾個和尚的身死,趙然是不敢占這份功勞的——涉及到他身上最大的秘密,哪裏敢輕易宣之於口?若是綠索被道門收走,他恐怕就此便會絕了修行之路,到時候哭都來不及,故此絕不願公之於眾。

一邊回答問題,趙然同時心裏也在打鼓,裴中澤確實答允過自己啥都不說,但萬一他變卦了呢?這種事情就得看人品了,只是希望裴中澤人品過關,不枉自己相救一場吧。

他已經做好打算,倘若將來事情鬧開了,他是肯定不承認的,那幾個和尚誰殺死的?開玩笑我哪兒知道,反正我一個未入修行的俗道,怎麽可能殺得了那幾位高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