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黑衣四師兄

一行五人在野道山徑中穿行了兩日,地勢漸漸擡高,山巒愈發巍峨。趙然和朱七姑之間的關系,也隨著一路上的說說笑笑,顯得更加融洽和親密。

自從“傍”上了朱七姑後,趙然的地位水漲船高,已經明顯淩駕於童老之上,很多生活瑣碎都由童老出頭操辦,帶累著胡老兒人前人後的忙碌。趙然也樂得清閑,就陪著朱七姑說話。

趙然把小楊同學和龍姑娘的故事講給朱七姑聽,聽得朱七姑時而感傷、時而憤怒、時而欣喜、時而落淚,情不自禁的完成了角色代入。一旁的童老起初很是不屑,常常鄙夷著說說風涼話,或是正告趙然切莫離經叛道,但都被朱七姑瞪著眼睛趕走了。直至後來趙然說到小楊同學在襄陽城下大顯身手的時候,童老才贊了句“倒有俠義之風”,之後趙然再講的時候,就怎麽趕也趕不走了。

童老指引的都是小道捷徑,遠比走官道要快得多,雖說是荒僻的小路,但這一行人人都有坐騎,是以走得並不慢,很多常人無法越過的溝壑和深崖,在童老面前都不是什麽難題,伐木搭橋只是擡擡手的小事,倒讓趙然開了眼界。

趙然從沒走過這條路,也不知究竟到了哪裏,但聽朱七姑說,已經快要離開龍安府的轄境,就要進入川西宣慰司了。

再行半日,來到一座兩山之間的關隘,名曰“井壺關”。看這山勢地形,兩峰鎖鑰如壺,中間隘口如井,端得險要異常。大明在此處配置了一個千戶所,本有三百軍兵鎮守,如今添加到了六百,可謂固若金湯。

童老長相殊異,朱七姑騎乘著梅花鹿,趙然是個道士,胡老兒相貌猥瑣,春娘一身媚骨,八郎像個傻子,這樣的組合,一看就非常人。井壺關駐軍見多了修道中人,並不驚訝,只是將關城上的幾具重弩移了過來以為防備,關城下幾個守軍則恭敬而略帶警惕地上前盤查。

童老和朱七姑都亮出了玉牌——那是道門館閣修道之人的信物,這兩位雖說並不隸屬道門,是為散修,但因為是楚陽成記名弟子的緣故,因此也有此物。趙然取出的是度牒,胡氏三人則拿出了路引。

驗看完畢,幾個軍士神態愈發恭敬,將鹿砦搬開,請他們一行入關。到得關門下時,千戶已經從關城上快步趕了下來,他身旁不緊不慢的跟著一個黑衣劍客,懷抱著一柄大劍。

千戶上前迎接,姿態放得很低,但更像是公事公辦的客氣,既不巴結也不逢迎,趙然一想也對,這裏已經靠近戰場邊緣了,人家見得太多,當然毫不稀奇。

客客氣氣和千戶寒暄了幾句,童老向黑衣劍客道:“師弟到了幾日?”

黑衣劍客伸出一根手指頭,童老點點頭,道:“那就走吧。”

向駐軍千戶簡單道了別,一行穿過關隘,折而向北,黑衣劍客則不緊不慢的綴在隊尾。

前邊五人都有坐騎,唯獨黑衣劍客沒有,但他悠閑的跟在後面,也不見擡腳,也不見喘氣,居然一步不落。

趙然好生佩服,又有些不落忍,向朱七姑道:“姐,那誰,他不用騎馬麽?要不我和胡老兒再商量商量,我和他一道騎驢,讓他再勻一匹馬出來?”

朱七姑搖頭,冷笑道:“用不著,他就愛顯擺!”

趙然也聽出一絲不對味了,小聲問:“姐,他也是您的師兄?”

朱七姑道了聲:“嗯,四師兄。”然後就沒話了,竟然完全沒有介紹的意思。

趙然道:“四師兄道術高明得緊,我看他足不沾地,這是飛行術麽?”

朱七姑哼了一聲:“什麽飛行術?假的!他要是能飛,我豈不是能騰雲駕霧了?你說他‘足不沾地’?那也就是哄哄道行不深的。”

趙然大感興味,回頭仔細去看黑衣四師兄的兩條腿,又悄悄開了凝神的天眼狀態,卻依舊看不太清,但似乎也稍微看出了些許蛛絲馬跡——黑衣四師兄看似沒有挪步,但腳後那寸方圓卻氣機變動劇烈之極!

恍然之後,趙然轉過頭來沖朱七姑低笑:“莫非四師兄是在跑動麽?這腳步移動也太快了吧,居然看不出來。”

朱七姑微覺詫異:“你能看出究竟來?資質不差!不錯,四師兄就是在跑,也不嫌累得慌,可明面上卻非要擺出一副從容之態……”說著說著面露不屑:“他如此作態,倒也有人吃這一套,也不知多少英豪少年敬仰崇拜,不知多少妙齡女郎癡迷糾纏,哼哼!”

朱七姑敢任意譏刺四師兄,趙然卻不敢隨意接話,只得打岔道:“姐,話說我印象裏怎麽修道之人應該是飛天遁地才對啊?可似乎見過的所有人——你和大師兄、以前見過的大卓和小卓師叔,嗯,還有大煉師,都沒露過這麽一手。姐,你能飛一個不?也讓我開開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