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句話改變一輩子

趙然和於致遠聊得熱火朝天之際,火工居士將飯菜端上來,卻是一碗堆尖了的白米飯,一盤蔥花雞蛋、一碗青菜湯,外加一碟炒得油亮火紅的辣椒。

趙然頓時忍不住熱淚盈眶,穿越以來,這可是頭一次吃上白米飯啊!他狼吞虎咽的將飯菜吃了個精光,若非顧及形象,連盤子上的油星沫子都得舔光!

用完飯菜,意猶未盡的趙然卻被於致遠拽走了,於致遠急不可耐的將趙然帶到自己的房舍之中,將桌上自己手書的部分得意作品展示給趙然,讓趙然品評。

趙然妙語連珠,著實贈送了不少後世書本上用來稱贊好書法的妙句,誇得於致遠心花怒放。於致遠又讓趙然寫字,親自為趙然研磨。

趙然謙遜了幾句,便不再推辭,略一沉吟,寫了四個行書大字“曲水流觴”。

寫完之後,卻見於致遠皺著眉頭苦苦思索,表情奇怪已極。

趙然道:“小子獻醜,汙了道長法眼,道長莫怪就是。”

於致遠眼睛始終盯在四個大字之上,搖著頭喃喃道:“非也非也,奇怪……這字……忽而向左、忽而向右,卻又偏偏嚴謹工整,平正中透著峻峭,真令人好生不解。”

趙然寫的是後世大名鼎鼎的啟功體,與傳統書法注重九宮中正迥然不同,難怪於致遠看不懂。趙然也不解釋,這是他用來吊於致遠胃口的後招,不可輕易揭穿,只是問說天色已晚,不知能否安排歇宿。

於致遠恍然想起這一茬,連忙暫息了研討書法的心思,帶著趙然到客堂安排歇息。

無極院的客堂分作兩處,雲水堂接待掛單的外觀道士住宿,十方堂接待的則是留宿的信眾和居士。趙然當夜便住在了十方堂中。

……

後院甲子居,中廳,燭火通明。

監院鐘騰弘手捧一盞清茶,小心翼翼的置於幾上,然後轉到斜靠在天師椅上的老道身後,雙拳輕錘老道雙肩,漸漸移至後背、後腰諸處,再折回向上。如是反復不休。

老道眯縫著雙眼享受片刻,輕輕擺手,鐘滕弘停了停,老道端起茶盞輕輕啜了一口,抿了抿,然後一飲而盡,愜意道:“這玲花葉子極好。”

鐘滕弘待老道將茶盞放下,復又開始輕捶,邊捶邊道:“方丈,這是周知府特意送來的,今日方到,共有三斤。”

方丈曬然一笑:“這東西極為稀罕,周大人一出手就是三斤,倒是看得起我這老道……唔,左肩胛稍重些……”

鐘滕弘變換力道,捶打方丈左肩,又道:“布政使司右參議年底致仕,周知府想要更上一層……”

方丈搖了搖頭:“哪裏有那麽容易的,他朝中無人麽?”

鐘滕弘解釋:“吏部員外郎與周知府有鄉誼之情,也是科業同年,但一省參議,分量畢竟不同……”

方丈嘿然道:“就算如此,周大人也該去求玄元觀才是,至不濟也應找找西真武宮的門路,卻沒得來我無極院牽扯作甚?”

鐘滕弘恭維道:“所以說周大人是個明白事理的,他求的自然不是無極院,求的卻是方丈您啊。無極院幫不上他,可您卻不同,您說一句話,可比別人說十句都強。”

方丈手指身後,笑道:“你啊,就數這張嘴會說話!老實說,你是不是應下此事了?”

鐘滕弘賠笑道:“哪裏卻敢應下?只是答允幫他問問您老而已。”

方丈笑了笑,也不再多說,鐘滕弘就知道此事多半成了,心下大定。於是轉移話題道:“今日大煉師過來,雖然身份貴重,但以您老的身份,又何必親自相迎?您身子骨不好,還是應當保重才是。”

方丈搖頭:“滕弘,你是自下一步一步走上來的,才具也足,歷練也夠,但卻沒在上頭待過。你切切要記住一點,館閣之人與咱們十方叢林不同,咱們說起來還是俗世中人,人家可是道門真修!若是你還拘於俗世之見,就算將來有幸走上宮觀之路,也必定會栽大跟頭的!”

這是訓誡的語氣了,鐘滕弘忙收起笑臉,神色肅然,恭恭敬敬應了聲“是”。

方丈又道:“大煉師今日所傳警訊,咱們雖是小小道院,但也需留神才是。你明日便布置下去,讓龍山廟也多警醒些,他們那邊緊鄰著松藩衛,要嚴防佛門滲透。白馬山大陣失去了效用,自有玄元觀和西真武宮操心……但咱們也不能放松。明日起,安排方堂輪次,巡察寧谷至龍山一線,有形跡可疑的佛門妖孽,需立刻捉拿!”

鐘滕弘應了聲是,又遲疑道:“方丈,適才大煉師臨去之時,也沒提及那個叫趙然的年輕人,如今趙然還在院中……”

方丈唔了一聲,揮手道:“此事你去處置就是,我累了,要休息了。”

鐘滕弘出了甲子居,回到自家所住的監院,招來客堂知客賈執事和方堂方主洪執事,吩咐他們去一趟十方堂,見見趙然,自己則在監院中等候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