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科學不科學

一年的期盼和追求,卻於不經意間到來,趙然忍不住熱淚盈眶,膝頭一軟,拜倒在道士面前,抱住這道士的大腿死也不松手。他這番樣子,若是在有氣節的君子眼中看來,真可稱得上節操無下限。但從另一個角度而言,和這個世界的“古人”相比,作為穿越者的趙然對於神仙的向往和仰慕之情,不知深了多少倍!更何況趙然穿越以來吃了近一年的苦,此刻終於看到了希望,無論如何是鎮定不下來了。

趙然想要死不撒手,卻不代表他可以做得到,只覺渾身一震,身體不由自主向後飛去,直摔出丈八遠近,才一屁股跌倒在地。所幸道士沒有存心給他苦頭吃,趙然就像跌倒在棉花堆上一般,分毫不覺疼痛。

趙然爬起來又往道士身邊湊,不過他雖然心裏激動,眼力界卻還是有幾分的,知道自己剛才失態了,便沒再做出過於丟人的舉動,誠惶誠恐的向道士躬身行禮。

“明人?”道士問。

趙然拼命點頭,大明朝的百姓是由道門罩著的,身份問題切不可搞錯。他立馬哭訴起自己的遭遇,言辭間自然要將自己塑造成一位英勇無畏的戰士。他加油添醋的描述著自己奮力廝殺的勇烈,正在眉飛色舞間,那道士卻已然聽明白了,發現趙然對此地為何會出現夏兵一事知之寥寥,於是皺著眉直接打斷:“行了,不要說了,那些夏兵已然被我殺了,你快些離開罷。”

趙然哪裏肯走,只是愈發恭敬:“多謝仙長救命大恩!趙然願做牛做馬以報恩德!”

道士搖手止住:“不須如此。”

趙然堅決不同意,表示自己一定要做仙長的牛和馬,只願跟隨仙長,服侍一二於前後,否則自己會愧疚於心,沒有了活下去的意義。

道士或許是不喜歡牛和馬,又或許覺得趙然做他的牛和馬的資格有所欠缺,總之就是不允,說了幾句,見趙然還糾纏不休,便懶得再說,轉身就要走。

趙然大急,忙不叠道:“仙長再救我一程!小子本是外鄉人,在此人生地不熟,荒郊野外,也不知該向哪裏去。”

這道士本在川西雲遊,卻不知為何邊境上的白馬山衛所會被夏兵所破,包括川陵銅礦在內的大片土地丟失,連白馬山大陣都失去效用。白馬山大陣的失效是他最擔心的事情,若是佛門弟子真個找到了破陣的竅門,那邊境各處都會面臨巨大的危機。

因此,這道士急著要往回趕,向道門稟報此事。他雖然有些厭煩趙然的糾纏不清,但趙然說得有理,此地荒郊野外,又是兵兇戰危,若是扔下趙然不聞不問,趙然很可能死於此地。於是道士一把將趙然抄起,單手抗在肩上,向著東方迅疾而去。

趙然被道士舉在腰間奔走,只覺兩旁樹木山石後退飛速,不禁贊了聲:“仙長好本事,至少三十邁!”

道士奇道:“什麽三十邁?”

趙然無話找話,見道士上鉤,立馬滔滔不絕:“一邁就是1.6公裏,也就是3.2裏,仙長腳程很快,一個時辰能走92裏地,比常人快捷十倍!”

那道士呆了一呆,斥了句:“胡言亂語!”

趙然不以為忤,反而很高興道士能夠回答他的話,於是又恭維道:“仙長行路真是又快又穩,好似腳上安了避震器!”

道士又是一呆:“什麽避震器?”

趙然連忙解釋:“避震器有很多種,咱們就說氣墊避震器吧,仙長由高處墜地,若是能向地面發出氣勁,則可減緩下墜之勢,此即氣墊避震之原理。”

道士思索片刻,問:“這是何理?”

趙然暗地裏嘿嘿一笑,心說原來神仙也有不知道的事情啊,嘴上卻沒閑著,繼續解釋:“仙長可曾見人以牛皮袋充氣?皮袋鼓起後,坐於其上,便覺舒適宜人……為何?只因這空中並非真個空無一物,我們雖肉眼不可察知,但所在四處皆有氣存……就好比你使勁擊打充了氣的皮袋,皮袋便會爆開……”

道士猛地停住,將趙然放下,覷眼望過來:“你學過全真法門?”

趙然一愣:“全真?莫非真有王重陽?”

道士斥道:“重陽真仙的姓諱,豈是你叫得的?”他見趙然一臉茫然之色,於是暗自調息,查探趙然經脈,卻發覺處處滯澀,雜質甚多,簡直粗劣不堪,於是冷哼了一聲,訓誡道:“道聽途說,卻在這裏刻意賣弄,擔心禍從口出!”

說罷,道士提起趙然,繼續前行。

趙然被道士鄙視了一番,就算皮厚,卻也忍不住臉上發燒。只得心下暗嘆:“不講科學啊,真是愚昧迷信的世界。”可隨即又一想,這個世界沒來就沒什麽科學道理可言,否則又哪裏冒出來眼前這個法術高明的道士呢?

道士行了一陣,忽然離開山徑,直接向山谷下躍去。遇到深溝之時一縱而過,逢著低窪之處,足踏樹梢飄然而行,端的是輕盈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