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正常發揮(第2/3頁)

可如今落水狗傍上了一條對於他們這些江湖人而言相當可怕的巨鱷……只有江湖人才曉得江湖人的分量。

——兄弟七人見應決然再沒有其他的言語,七手八腳地攙扶起幾乎已經疼昏過去的壯漢、兔子似地逃遠了。

這時候烏蘇和離離才回過神。

姐妹倆兒也殺人,但並不算是江湖人。她們師從刺客聶三娘,也是於其為她們尋的師傅,並不像其他弟子一樣,依著江湖的規矩教授。

因而離離一時心急,脫口而出:“怎麽不殺了他們?!”

烏蘇忙拉了拉她。

但應決然已經轉過了身,高深莫測地笑笑、並且重新壓下他那頂黑色的鬥笠、只露一個下巴:“小姑娘,江湖人多得數不清,哪裏殺得過來。你家少爺是鏢局行會龍首,這道理也該懂。”

“有些事情,說說話兒就好,沒必要見血。有些事情,見了血,沒必要要命。一旦要了命,誰還沒有個老親故鄰、叔伯兄弟。事情鬧得大了,哪怕是魯公角那樣的人物——他一劍能殺十個人,可能防得住客棧夥食裏下的藥?”

“今天傷而不殺,他們回去就要記我一個人情。以後有其他的事,就多一條路。江湖不是殺出來的,是走出來的。殺得最兇的,死得也是最快的。”

離離對他的話並不很服氣。但她也不是不明白事理的女孩子。知道這樣的時候這樣的人,可不是用來給她理論的。因而住了口、抿抿嘴:“那……還是要多謝你。”

應決然笑了笑。再要說話,聽見門開了。

於濛抱著他那一柄華麗的劍,出現在門口。

於家的少爺眼圈發黑,發髻散亂,看著狼狽。但眼神卻很亮。像是一個重病的患者在彌留之際、燃燒僅剩的一點生命力迫出來的光。

他看看烏蘇和離離,又看看應決然。隔了半晌說一句話:“多謝。”

應決然挑了挑眉,抱著他的黑刀看於濛:“早聽說於家公子很有本領。今日見——沒受什麽傷,怎麽倒叫兩個小姑娘護著你,自己藏在屋裏。”

烏蘇咬了咬牙:“應大俠,我家少爺遇見那種事,這也是人之常情。少爺先前並不想苟活,是我和妹妹下藥迷暈了他,才將他偷運出來。藥效未過身子不爽利……”

應決然聽這小姑娘忠心護主,嘴角泛起一絲微嘲的笑:“都不算理由。武道,一往無前,無堅不摧,才是正道。越是這種時候就越要直面生死——不在生死中領悟,怎麽成就神功!”

“我不再出劍了。”

應決然說到興頭上,卻突然聽見於濛低低地說了這樣一句話。聲音雖然低沉,卻很有力。聽著不像是一個心灰意冷之人說出的頹廢的話,倒更像是用低沉的語調表明自己的決心。

應決然一愣。看見那於濛倚在門框上,又緊了緊懷中的劍,看著烏蘇和離離,又看看他:“你的武道不是我的武道。”

“從今日起到我死掉那一天,我只為一劍做準備。那一劍殺不了仇人,就殺了我。”

三個人都怔住了。烏蘇和離離對視一眼,不曉得該說什麽。應決然倒是想了想,用刀柄將鬥笠將向上頂了頂,認認真真地看於濛一眼:“藏劍啊。聽說古時候有劍客用過這法子。但要麽就是把人藏廢了,要麽,就是把人藏死了。”

“但這些東西……都只是世俗武學罷了。”應決然嘆口氣,“於龍首既然有這樣的決心報仇,為什麽不去學道法呢?功夫再高,也比不過道術、劍訣。聽說於龍首少年時候身上曾經發生過奇異之事——”

“道法、劍訣,對我都沒用。”於濛看著應決然說,“我也修不了。你是什麽人?”

應決然皺眉,沒有弄清楚對方說的“道法劍訣對我都沒用”是什麽意思——是說他沒法兒修煉它們,還是說……像那一夜一樣?

那一夜在小巷中,他與孟噩見到李雲心座下四妖擊殺兩個道士……似乎聽過類似的說法、什麽不受禁制之類的話語。他並不很明白,到如今聽了於濛的話,也不是很明白。

但對方顯然不想繼續有關自己隱私的話題,而問他是誰。

應決然也不追問,微微一笑:“於龍首該聽過在下的名字。在下黑刀應決然,混跡在河中一帶。是個江湖人。”

“不是問這個。”於濛的語氣緩慢,像他平時說話一樣。但平時的慢是因為慵懶,如今的慢是因為沉重,“我是於濛,是大慶鏢局行會的龍首,但我也是協助了妖魔李雲心、得罪了道統的人——你是什麽人?”

應決然明白了。

他想了想,臉上露出復雜的神情:“我就是因此救你。”

“我和李雲心見過兩次面。那兩次啊……”他又頓了頓、想一會兒,但仍不知道該怎麽說,“他的確是個妖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