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一章 問道於鞋(第2/2頁)

不是鞋子珍貴,留它只因它有用,大漢又扔鞋,確定前進方向。

路在腳下,鞋也在腳下,不知何去何從時就問鞋子,這是東土人間遷徙之族的習慣。

啪嗒一聲,鞋子落地,指向東方。

虬須大漢眯起雙目,向著東方望去,隨即大漢面色陡變:視線之中,一條小船這從東方貼地疾馳,迎面向他沖來。

普普通通的漁舟,船篷上插了一面三角旗,三棵大槐樹下站著一只雞。

初到幽冥不久,虬須漢還沒聽說過“沉舟兵”的威名,可又何須“聽說”,護身靈識遠遠迎上,探得再明白不過,那份煞氣沖騰、那份怒意滾滾、那份只有真正兇兵才會有的毀滅萬物之威……沖過來的哪裏是一枚小舟,就算大海傾覆也不過如此吧!

大漢長得猛莽,心思卻轉得奇快,一見小船便恍然大悟:難怪附近沒有其他鬼物,它們提前得知沉舟兵要來,早早逃散了去。

虬須漢發現小船同時,沉舟兵也察覺到了他,主將楚三桓微一愣:“又是個陽身人?”

“又是個陽身人!”很快,楚三桓又重復一遍,一模一樣的六個字,語氣截然不同,意外、疑問不再,換而濃濃恨意與隱隱興奮,沉舟兵剛在一個陽身小子身上吃過大虧,礙於王命不明報復,將軍心中好大的不甘,不承想如今又偶遇另個陽身漢子。

沉舟兵撤出福城戰場,正在趕回削朱王大營途中。

在蘇景處受的悶氣,盡數落在同為陽身的虬須漢頭上,何況他擋在沉舟兵的行軍路上,本就已經該死了,楚三桓哈的一聲怪笑:“孩兒們,將此人與我打碎萬段,抽魂奪魄泡酒來喝!”

雄兵喝應,小舟陡然提速,攜巨力急撲虬須漢。

虬須漢一言不發,腳踏七星連退七步。

人退開、人還在。

虬須漢身形後撤,可同個時候另一個“虬須漢”還留在他之前所站地方,他退七步,就多出了七個虬須漢,個個全神貫注準備硬扛沉舟兵!

退步同時,大漢法度不停,連連打出琴、鏡、環、劍、偶、山水畫卷、血色書軸等等一片稀奇古怪的寶物,用以迎敵。

連日惡戰讓他消耗不輕,自己事情自己知曉,他敵不過也逃不過那條小船,唯一能做的就只剩背水一戰。沉舟兵、不可擋,虬須漢喚起的“七分身”、催動的諸多寶物,都無法擋它半步,轟轟蕩蕩的法術聲中,“分身”碎裂、法寶墜落,小船直直沖到虬須漢面前!

下一刻,小船突兀消失不見。

若薄衣大將崔天吉復生,或者笑面小鬼滑頭王在場,當會覺得眼前情形似曾相識:當初蘇景對陣沉舟兵的時候,小船也是毫無征兆、就那麽突兀沒了。

只不過,當時蘇景身前地面有一道細小如發絲、幾可忽略不見的裂隙,現在虬須漢腳下地面平平整整,不見裂隙……裂隙仍在,只是未陳於地面,而是擺在了天上。

細如發,白色裂隙。

楚三桓和沉舟兵的感覺倒是有了些變化,眼看就要殺滅那陽身漢子的時候,忽覺身體一沉、眼前光明暴漲。

物極而反,光明到頂,一樣殺滅目光,讓人見不到身邊景象,眼中只有無盡亮白。

楚三桓微一驚,立刻傳令:“敵人古怪法寶、止步結禦小心敵襲!”

將軍大人自己可能都忘記了,當初陷落“玄空”時,他也是這句命令……軍令如山,大軍止步,再一眨眼,所有人都覺腳下猛空,什麽飛遁雲駕之術全都無法施展,只能向下摔去,不見底、沒完沒了的向下摔。

楚三桓嘴巴裏盡是苦水,一下子就踏實了:十個月前所中招數,十個月後用重挨一邊,可他想不通,這等玄妙法術,怎麽可能每個陽身人都會使?

陰間的鬼物自是不曉得,摩天刹為想要還俗弟子準備的“玄空”法術,來自於“瓦”。

摩天刹的白玉瓦、玄空水晶,本就是一回事,不過後者多經了一重法術淬煉,改變了形質、加了個“百年之期”。

虬須漢揚手一招,天上的裂隙消失,一塊晶瑩潔白的瓦片落入他的大手,漢子對著瓦片笑道:“敢與騷人為敵,瞎了你們的狗眼!”

威風大漢,胡子滿臉,柔美的女兒聲分外動聽。

收了瓦片,撿回法寶,不忘把求路的破鞋也重收囊中,只剩一條褲子的大漢昂首挺胸,向著東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