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十五 因果(第2/9頁)

顧清收了古劍,凝望了他一會,才輕輕嘆道:“因為只有這個方法才能阻止你煉化玄龜。若塵,這只可不是普通的玄龜,依我看它多半是一只璇龜,乃是天地間有數的靈獸之一,殺之不祥。何況它還小得很,看來剛破殼而出不久,還是放它去吧。”

“這個……”紀若塵望著已躲到百丈之外的淹龜,實在有些不願如此輕易地就放了它,畢竟煉化如此靈獸的機會實在太少,而且十成功夫如今已完了九成,只差最後一步而已。

“清兒,這個機會實在是很難得的,為什麽要放棄呢?”紀若塵試圖說服顧清。

顧清飄到紀若塵面前,深深地望進他的雙眸,良久才道:“若塵,世事自有因果,一飲一啄,皆是天定。你我今世兇劫如此之重,怎會是全無來由呢?”

見紀若塵一副茫然不解的樣子,顧清握住了他的雙手,嘆道:“你啊……是還覺得前生的殺孽不夠重嗎?!”

“前生?”紀若塵不由得問道。他現在已經知道與顧清乃是前生帶來的姻緣,雖然已在陰司地府中走過了一遭,可他道行距離看破前生今世因果還差著十萬八千裏,那是進入玉清境方能修成的神通。顧清道行高深莫測,但也還遠沒到玉清境界,怎就看得到自己的前生了?

顧清似是知道他心中所想,嘆道:“我能看到的只是此前諸世輪回的只鱗片爪而已。可是每一次看得到你前生時,滿眼望去,都是綿延不絕的血光。”

“是這麽一回事嗎?”紀若塵怔怔想著,忽然感覺到手上十分溫熱,又滑膩膩的頗為難受,於是低頭一看,恰好看到濃稠血漿正不住從雙手上湧出。

一想到諸世紅塵輪回,多少事都要在今生果報了斷,紀若塵心頭忽如墜上一塊巨石,一時被壓得有些喘不過氣來。他並不想承擔這麽重的負擔,這一輩子,本來想過的日子就是能夠不愁衣食而已。自從入了道德宗,上得西玄山後,紀若塵所過的就是夢中神仙才有的日子,可是心事越來越重,反而不若龍門客棧時過得輕松。

雖然一世世的輪回方有今世,可是前生之事,究竟與今生的自己有多少幹系?

紀若塵擡頭望向顧清,眼中迷茫漸去。

他再看了看躲在遠處的璇龜,見它盡收火氣,望向這邊,安靜地等待著自己的命運,果然靈性十足。他倒是有些喜歡這只璇龜了。

紀若塵揮了揮手,璇龜這才緩緩浮起,掉頭向東海深處遊去。

目送著璇龜在遠處消失,紀若塵這才攜著顧清的手,繼續向東遊去。

不知遊出了多久,紀若塵忽然問道:“既然我前生有這麽多的殺劫,那這一世該怎麽應呢?”

“這個我也不知道的。”顧清淡淡答道。

既然連顧清都不知道該如何應劫,紀若塵索性將這事扔到一邊,笑道:“管他呢,事到眼前再說,總會有應付辦法的。”

“正是如此。”顧清微笑答道。

既然凡事皆有因果,那麽他前生今世如許重的殺劫,為的卻又是誰?

他已知道答案。

紀若塵與顧清離去之後,死寂的海底中有一塊了無生氣的貝殼忽然動了一下,慢慢張開,從中伸出一叢細密的觸須,向著紀顧離去的方向不住揮舞,仔細辨別著海水中飄散的氣味和靈力,片刻之後又從蚌殼中遊出一尾寸許長短的遊魚,如箭般遠去。

東海海底到處都是這一類的蚌殼,其中大多數是些尋常貝類,內中有一少部分則是東海水軍遍布各處的哨探。這些哨探純是水族出身,經年固定在海底,動也不動一下,只負責探尋周圍一小塊水域的動靜。此種哨探方式可是陸上修道者絕難想到的,是以以顧清和紀若塵的靈覺,也未能發現這枚蚌殼的與眾不同。

“又有兩名修道人潛進東海了?”東海水軍臨時大營內,封耀將軍皺眉看著面前那條急速擺動尾巴的銀色小魚,十分的不耐煩:“先讓我看看他們的道行……嗯?這道行也不是如何高深,就敢到東海來了?原來等等,有一個是道德宗門下,哼,這倒有點來頭。”

這不是什麽難決之事,封耀只略一沉吟,就吩咐道:“隨他們去吧。”

這一月以來,整個東海海底可謂蝦蟹不寧,幾乎每天都會有修道者或明闖,或暗潛,試圖進入東海。東海海底哨探也就能探探紀顧二人表現於外的道行,哪有可能探得出二人真正的底細實力?這點道行自然不放在身為東海水軍大將的封耀眼裏。在他看來,這不過是兩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名門子弟,也想來東海湊一湊熱鬧,看看有沒有迅速成名的機會而已。

東海浩浩無邊,紫金白玉宮水軍雖眾,也無法封鎖整個東海。再者說自前次妖皇翼軒終於含怒出手後,東海水軍折損甚重,更不可能將所有修道者都擋在東海之外。若不是為了碧海龍皇頒下的封海令,封耀心中是十分不願意封鎖東海的。封海令頒下一個多月,除了正道三大派外,紫金白玉宮幾乎將陸上有名有姓的修道大派給得罪了個遍,日後可謂後患無窮。就算紫金白玉宮深入海底,占盡地利,又可以隨時移動,也不足以應付陸上修道之人無窮無盡的尋仇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