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十二 不歸(第3/6頁)

那人此刻左手端著酒杯,右手欣長白晰的五指則在輕輕地撫摸著紅木窗檻,有如在撫摸著情人的肌膚。

店小二又在門口偷偷瞧了一眼,不知為何,這人那看起來頗顯曖昧的動作,此刻卻顯得極為陰森詭異,小二只覺得似有一只冰涼若死人般的手正在自己後頸中撫摸一般,當場驚出一人冷汗!他不敢再偷看,匆匆下樓去了。

此時當街行來一匹高頭大馬,馬上坐著一名年輕女子,以面紗遮去了容貌,但光看上佳的身段,也可知容貌必不會差到哪裏去。襄州城中登徒子本來不少,但看到這女子身後背著的長劍,都不敢上前輕薄招惹。

酒樓中那人遙遙望見這女子,慵懶的臉上終於有了些神采。他右手擡起,五指輕張復攏,就似在空中撫摸著什麽無形的東西。

那女子猛然全身一震,胯下馬一聲長嘶,人立而起!她忙平復了驚馬,全身顫抖不已,不停地四下張望著,右手已反手握住了背後寶劍。

不知是誰叫了一聲:“仙女要殺人啦!”圍觀百姓一片驚呼,轟然而散。

酒樓中男子閉起雙眼,右手虛握,一節一節地向下捏著,就似面前立著一個無形的人一般。

馬上女子抖得更加厲害了,呼吸越來越是粗重。她嗆啷一聲抽出長劍,帶著戰馬不住在原地打著轉,想要找出那隱於暗中施法的無恥之徒來,可是倉促之間哪裏找得到?但衣內那只冰冷之極的無形之手依然在不停地遊走著,一寸一寸地撫摸揉捏著她的肌膚,哪裏都不肯放過了。

不片刻的功夫,那男子忽然睜開了雙眼,嘆道:“筋骨未松,資質平庸,練的是些三流道法不說,還走入了歧途。唉,真是朽木不可雕也,沒的臟了我的手。嗯,道德宗乃是天下正宗,看來或許只有他們的弟子還能合我的意,唉。”

他一邊自語,一邊吹出一縷極淡的真火,炙在自己右手上,燒了一會,才熄了內火。

“無恥淫賊,你做下這等下流事,就想走了不成?”此時那女子已定下心神,終於發現了酒樓上正欲離去的男子。

“下流事?”那男子哼了一聲,冷冷地道:“就你這一身皮肉,也配?”

言罷,他身影漸漸變得模糊,就此憑空消失。

那女子見了他這等通玄手段,登時大吃一驚,哪還敢沖上酒樓追察行蹤?可是要就此咽下這口氣,又實是心有不甘。她正猶豫間,忽然聽得全身上下喀喀連聲,十余根骨頭突然斷裂!她從馬上一頭栽下,倒也不覺得如何疼痛,只是再也動彈不得,也說不出話來。

眼見那些登徒子不住向這邊望來,她心中焦急如焚,眼前一黑,已然暈了過去。

酒樓中又響起一片驚呼,一個店小二走著走著,忽然就此僵在了那裏。

他面上諂媚笑容仍與往常無二,然而生機早絕。

當懷素策馬進入襄州城之時,已是第三天了。三天前發生的詭異事件,街頭巷尾反反復復議論了二天,也就談不出什麽新鮮花樣來了。於是百姓們迅速淡忘了此事,轉而議起其它的話題來。懷素又急著趕路,是以她雖然感覺到襄州城內有一絲非同尋常的陰寒氣息,也並未往心裏去過。

她大略用了點茶水點心,就繼續上路,不片刻功夫已離開了襄州。出了襄州城後,她只感覺心頭的那絲陰寒之意有增而無減,但這縷寒意來自於哪裏,她可就說不上來了。

懷素駐馬回首,遙望著遠方的襄州城,暗思是否在城中錯過了什麽。

她正思索著,猛然間全身一僵!她只感到有一只冰涼之極的手正在撫摸著自己的後背,並且順著脊椎一路向下,直至捏遍了她整個脊柱為止。

如同被一盆冰水當頭澆下,懷素通體冰涼,那只手所過之處一片麻木,早已令她動彈不得。她不斷地提醒自己,這不過是幻術,萬萬不能道心失守。可是這種感覺如此逼真,又怎麽會是幻術?若真的是幻術,那施術人的道行之高,她已不敢想象!

就在她竭力與心頭的恐懼抗爭時,一個悅耳的聲音幾乎是貼著她的耳朵響起:“真是一根好骨頭,當得起上上之資!這幾十年來,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麽好的骨頭呢!”

一聽到這個聲音,懷素已知背脊上的那只手非是幻覺。她心中一陣絕望,道心終於失守,一縷冰寒順著脊柱漫延,瞬間擴散至全身,懷素身體一軟,已倒進身後那人的臂彎中。

那人也不停留,抱著她騰空而起。懷素只看到周圍景物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向後退去,然而耳邊卻不聞任何風聲。單以這馭氣飛行的速度看,挾持了自己的這人道行就不比玉玄真人稍遜。

懷素勉強鎮定,叫道:“我乃是道德宗丹元宮門下弟子,本師乃是玉玄真人!你又是何人,膽敢挾持於我?若速速將我放下,還可不予追究。不然的話,我們道德宗可不是隨便什麽人能惹得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