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八 變局(第3/5頁)

三清真訣有如地基,每一分增高,都會將整棟房屋擡起一分。

直至此刻,紀若塵才明白顧清讓他修煉三清真訣的真意。細細想來,自己已修了近六年三清真訣,顧清不過是翻閱了一遍三清真經,自身所修應該仍是雲中居的玄黃寶錄。但僅是這樣就能有如此認識,可見她在修道上的天資。且她年紀與紀若塵相若,道行上的差距卻不可以道裏計,又兼胸有天地,諸法皆通,何以天地之間會有如此人物?

每思及此,紀若塵都又是慚愧,又是恍然,又有些覺得不可思議。想到三月後的訂親及三年後的婚事,直似在雲裏夢中。

只因他尚未做好準備。

轉眼間又是七日過去,紀若塵只覺體內三清氣滿而將溢,行當有所進境。他倒未曾想過進境會如此之快,實有頗多不解之處。想來是在洛陽連番混戰中趁亂中解離了不少法寶兵刃,為他補充了許多真元之故。

這期間雲風道長來過兩次,一次帶來了諸多適於他用的咒符,一次則帶來了各種丹藥靈液。這些東西再加上赤瑩,剛剛好好將玄心扳指中添得滿滿的。依紀若塵本意,藥要選療傷補元,符要選攻敵防身,見雲風拿來的東西中還包括了諸多的解咒化毒神行遁甲之類用途的咒符丹藥,心下不禁頗有些不以為然。第一次雲風道長離去後,紀若塵仔細想了數個時辰,才發覺幾乎以自己所能想到的任何情況,雲風為他搭配的藥物咒符都應付得來,這可要遠遠強過他自選的方案了。依紀若塵所選,無非是鬥法爭雄中有利而已。看來在江湖爭鬥經驗上,紀若塵還是與雲風相去甚遠。

因此當雲風第三次來時,紀若塵深深一禮,謝過了雲風的好意。雲風呵呵一笑,只道不過舉手之勞而已。紀若塵於是又問起白虎龍象二天君之事,說到二位天君對他仰慕得緊,定要自己將問候帶到。

雲風聽了不禁莞爾,言道當年下山歷練時,正遇上二位天君也是初次出山。他們當時一心想要闖出一番名頭,於是就輟上了出自道德宗的雲風。其時雲風正自洛陽前往東海,於修道人來說,這段路途並不遙遠。就在這段短短路途上,雲風三度生擒二天君,又隨手給放了,大約二位天君是念著這段情份,才會對自己念念不忘。

紀若塵可是深知二位天君道行深湛,然而他們當年卻被雲風玩弄於掌股之間,雲風道行由此可見一斑。再思及雲風道長平素裏謙和沖淡,在宗內從不與人相爭,又為自己做了許多本應由下人們做的事,卻分毫看不出他有分毫怨懟之意,整天只是笑呵呵的。這份修為涵養,可遠非他所能企及。

一念及此,紀若塵登時出了一身冷汗。他深吸一口氣,向雲風道長一禮到地,道:“多謝雲風師兄指點!”

雲風先是一怔,然後呵呵一笑,將紀若塵扶了起來,意味深長地道:“若塵,既然你已經明白了這一層意思,那我這作師兄的就多說一句。你今日向我行這一禮,想必是因為我那一點微末道行。若我本是一介常人呢,你又當如何待我?”

紀若塵一時呆住,反復思索起來。

雲風又道:“若塵,玄心扳指取物只在動念之間,此等至寶普天之下也無幾個,功用可絕非是裝裝東西,省些行囊而已。若有閑暇,你不妨仔細探究一下。至於那龍象白虎二人,若今年你再遇上他們,就說道德宗十年一次的開壇講道,他們也可上山來聽聽。”

送走雲風之後,紀若塵又回到了足不出戶的日子。

西玄山一片詳和,長安城則是陰雲密布。

啪!

一盞價值百金的青花茶盞在白玉階前摔得粉碎,淡明黃色的茶湯濺得四處皆是,一時間滿殿皆是異香撲鼻,令人精神為之一振。這一盞茶沖泡的是茶中絕品‘雪峰蓮香’,每歲所得不過三斤而已。

茶盞破碎之聲雖輕,但在這景明殿中卻有如一記驚雷,駭得眾人皆不敢喘口大氣。

“也就是說,事關本朝興衰存亡的神物已然落入他人之手?”明皇隆基徐徐地道。他語氣和緩,但那張白凈細嫩的面皮不住在輕微顫抖,顯然已怒到了極處。

“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膽!”明皇終按捺不住,重重一拍扶手,大喝一聲。

景明殿中一時無人應聲。

此時立在明皇一側的高力士戰戰兢兢地捧過來一碗新茶,細聲細氣地道:“陛下稍息怒氣……”

明皇正在怒火上頭,聞言一揮手,將茶盞打翻在地。

高力士面上笑容不變,伏下身去,一點一點收拾著茶葉碎瓷。這麽一來,明皇怒氣倒是瀉出去了不少。

得此時機,楊國忠當即上前一步,沉聲道:“陛下,臣此次身居洛陽,親眼所睹妖物出世之景,可謂晝夜顛倒,樹啼河枯,城垣傾頹,萬民塗炭。臣等輔佐孫國師及壽王浴血一線,眼見得就要斬殺妖物,奪回神物,為我朝千載繁盛奠定根基,哪知有化外妖道橫施陰手!妖道來得突然,又人多勢眾,孫國師拼力死戰,終還是未保住神物。還請陛下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