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六 影散酒寒人寥落(第4/6頁)

張殷殷淡道:“不就是三處群妖聚集的險地嘛,若我過得了呢?”

景霄道:“你過得了,我就讓你下山!”

張殷殷聽罷,也不多言,當即轉身飄走。

景霄真人余怒未歇,黃星藍即溫言道:“景霄,你可真是糊塗了!你怎麽不想想,殷殷這一年多可是跟著她學藝呢,這天下妖邪,又有哪個會不對殷殷退避三舍呢?”

景霄真人啊的一聲,這才恍然。黃星藍嘆道:“我看你是真人之位坐得太久了,事事都以正道領袖自居,早就忘了該從旁的角度想想事情。殷殷自小就固執,連向蘇姀學術都做得出來,唉,也是殷殷福緣深厚,真沒想到蘇姀竟也會對她另眼相看。以殷殷脾氣,若不讓她下山,她多半會偷偷跑下山去。與其這樣,還不如放她出去走走,你離不得莫幹峰,我暗中護著她就是。”

景霄真人長身而起,皺眉道:“星藍,如今群妖蠢蠢欲動,那文婉又不知使了何種手段逃了出去,天下實不太平。我怕你去了也不平安。”

黃星藍哼了一聲,道:“張景霄!你道行劍法不過比我強了半籌而已,是不是真人做得久了,威風就擺到家裏來了?哼!反正我要下山護著女兒,你不服的話,我們不妨鬥上一場!”

說罷,黃星藍拂袖而去。景霄真人氣得呼呼吐氣,卻不敢當真發作。

“我要去洛陽!”張殷殷立於地牢之中,冰冷如霜地道。

蘇姀微張鳳目,略顯驚訝之意,但隨即微笑道:“你是想過那三處險關吧?怎麽說你也算是我的半個傳人,這事還不容易?路上若有為難你的,你只消報上文婉或是翼軒之名即可,諒它們也不敢再來多事。不過你還得多呆七日,將銳氣鋒芒消得幹幹凈凈,我方許你下山。你學我秘術經年,此次下山若連個男人都搶不到,豈不是墮了我的威名?”

位於丹元宮西北側的紫府玄天殿構制宏偉,上承天露,下接地脈,乃是玉玄真人平素清修悟道之所。然而今夜,紫府玄天殿中陰郁凝重,全無半分清靈仙意。

玉玄真人高坐於紫金台上,兩旁各是一株火紅珊瑚樹,玉面含威,雙目似閉非閉。

在她面前一丈處,含煙跪伏於地,靜靜等候著玉玄真人的發落。

冷月悄然西移,玉玄真人終於慢慢張開了雙眼,一字一句若伴著仙風遊雲般吐出:“從你見過了若塵,已經是多久了?”

“四年。”

“那麽最近一年,你見過他幾次呢?”

“兩次。”

玉玄真人點了點頭,閉上雙目,徐徐問道:“見得如此之少,是嫌若塵天資不佳嗎?”

含煙道:“不是,他入道雖晚,但天資橫溢,遠勝於我。”

“那麽……是若塵人材不好?”

“也不是。他豐姿如玉,人品相貌都是極好的。他無悲無喜,氣如蘭麝,更是少有人及。”

玉玄真人雙目又開,這一次目光冰冷如霜,問道:“那你為何對我的吩咐置若罔聞呢?”

含煙頭也不擡,回道:“在若塵上山之前,玉玄師祖不也有過一次吩咐嗎?”

玉玄聲音微微提高了一些,喝道:“時過境遷,這怎麽相同?他又如何與若塵比得?!四年前我就已說過你與他之事到此為止,今日你竟還將此事拿出來搪塞!你已不將我的吩咐放在眼裏了嗎?若是如此,那我準你改宗另投,成全了你們兩個!”

含煙伏地不動,片刻後方嘆息一聲,柔聲道:“師祖,這緣份二字,怎是到此為止四字就能止得了的?可是師祖待我恩重如山,含煙萬萬不會改宗另投,也不會再違了師祖的吩咐。明日一早,含煙即去尋他就是。”

玉玄真人閉目不語,含煙也不說話,紫府玄天殿中就這樣靜了下來。

“尋他?你到哪裏去尋?”玉玄真人終於開口了,語氣雖緩和許多,但仍有森森寒意:“十七日前若塵即已下山歷練,遠赴洛陽。你連此事都不知,可見與他的親疏!昨日景霄真人之女張殷殷也已下山,看那去向,也是洛陽。她用意為何,我不說你也該知道。”

含煙柔柔淡淡地道:“張殷殷身姿相貌雖佳,可是心性上蠻橫刁鉆,少了溫柔嫵媚,算不上絕色,含煙是不怕的。”

玉玄真人忽然怒意上湧,重重一拍扶手,喝道:“不怕!?那張殷殷如今煙視媚行,氣若雲下冰峰,早成傾世之姿,連我見了都有三分心動!短短年許功夫,她就有如此變化,必與鎮在太璇峰下的蘇姀有關。就你那點不入流的落玉生煙心法,也想與蘇姀天狐秘術相提並論?大好時機,就這樣被你生生斷送了!”

含煙訝然擡頭,見了玉玄真人滿面怒意,又垂下頭去,淡柔卻堅定地道:“那含煙也去洛陽好了。”

玉玄真人吐出一口濁氣,冷冷地道:“不必了。你且去後山清修,洛陽之行,另有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