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一身烽火拜妙華 第一章

溟海騰龍,窮根自有傲骨

血月無光,陰森暗夜。

慘怛恐怖的血傀儡陣前,是戰是逃?

在那麽一瞬間,張牧雲曾想拔腿逃走。可是,看著血光映照下關外侯那張猙獰兇狠的臉,牧雲卻忽然滿懷悲愴。

為什麽有些人一定要咄咄逼人?本不是賽程,為什麽偏偏要一個個打敗江湖少年?台下倒在塵埃的這些俠客,無一不是武林的驕子、師門的寵兒、伴侶心目中的英雄,他們誰都有自己的驕傲和尊嚴。不用說他們,連我一個鄉下的渾小子都有關愛自己的人、都有自己的底限尊嚴,憑什麽有些人一定要將這些一一地踐踏?

自己上台後,跟月嬋和幽蘿說的那些話,原只以為是一時的策略和計謀。可是現在想來,卻無一不是自己的真心話。我有我卑微的生活和簡單的幸福,我有心愛的人,也有關心、牽掛自己的人;無論自己和她們相比有些人的地位是多麽平凡低微。原本不爭,可為何要偏偏這些卑微的尊嚴踩踏在腳下,欺人太甚!

一時間,牧雲心潮澎湃,深吸了一口氣,目光忽然變得堅定銳利。

“好!”

“既然如此,雖我連裏正也沒當過,可今天偏偏要和你這關外侯拼上一拼!”

陰風颯颯,銳利如刀,直吹得衫袖襟袍獵獵作響。血月之下,呼嘯狂風中張牧雲挺立如槍。他擡頭仰望天空的侯爺,用森冷的語調說道:

“關外侯,你既不服,那便一決雌雄!”

“哈哈!”

聽得此言,關外侯仰天狂笑,狂傲叫道:

“你是什麽人?敢跟我說這樣話!”

金袍燦然的關外侯傲然睥睨,寒聲說道:

“好!我這傀儡陰陣正缺偏將,今日便讓你入我鬼帳!”

說著話他手中血戰大刀向下一劈,大喝一聲:

“殺!”

話音剛落,那一個個渾身浴血、面目陰慘的血傀儡戰將,便各舉刀兵,轟轟地朝牧雲撲來!浴鵠灣的夜空宛如湧起一陣血潮!

“哈哈!”

見血傀儡軍殺來,牧雲不慌不忙,仰天長笑叫道:

“今日讓你見識什麽叫天人正術!”

話音未落,牧雲腳下白霧湧動,轉眼又凝聚起一朵朵雪色的水蓮花。柔息凝神,足躡蓮荷,在一團皓潔光華的籠罩下,張牧雲忽然便穿越層層的血霧,出現在血傀儡的上方。瞻之在前,忽焉在後,血陣上空牧雲飄然立足,雙手虛張向空,靜默片刻,忽然朝下一揮,刹那間便有無數的雪劍冰刀從天而降,朝下方血傀儡飛射而去。

冰鋒及體,噗噗有聲。這些血魂凝結而成的傀儡戰士卻如土木鑄成,擊之如中敗革。冰雪風暴中,數十只冰箭也朝夏侯勇飛去,卻被他大吼一聲,血刃狂揮,盡皆擊落。

“沖鋒!”

如同鏖戰於疆場,見形勢轉變,夏侯勇大刀一揮,轉眼又指揮血傀儡陣向上沖擊。和剛才不同,這一次沖鋒中,那些面目可憎的血傀儡一個個都將手中腐鐵銹矛向牧雲拋擲,如同戰場上騎兵接敵前的最後一輪投擲槍矛。

鬼矛如雨,張牧雲自然騰身飛避;閃動騰挪之時,每在一處略略停留,他身後必然瞬間凝結一只巨大的冰盾,抵擋住匯聚而來的槍鋒。於是轉折閃避之中,只聽得“嗤嗤”聲不絕;那些撞在一起的血傀儡兵刃和冰盾,很快便消融在虛空之中。

空中打鬥如火如荼,地上氣氛也不太平。眼見牧雲和關外侯生死相搏,天香公主月嬋一心二用,緊張觀戰之余,拿眼角余光時刻警惕賀蘭媚兒的動靜。按她的心思,此時自己不出手暗算夏侯勇也就罷了,賀蘭媚兒可也不許出手相助,否則,自己也只得出手教訓她了。

只不過奇怪的是,自己留心警戒,卻發現這個顯然不是省油燈的關外侯妖媚寵妾,竟真地只是袖手旁觀。看她臉上的神色,一片平靜,竟心平氣和,如同路人。

“奇怪!”

見先前與關外侯如膠似漆的寵媚妖姬,這時卻一臉漠然,還沒自己對牧雲那樣著急,天香公主便暗暗疑惑。當然,即使這樣,她也一點也不敢對此人放松警惕。

再說牧雲。幾番接戰,與這樣恐怖險惡的強敵對戰,牧雲忽然發現自己忽有“頓悟”之感。

溟海水神,原來如此!

正是“水到渠成”,多日來的修習,兼顧基礎,又有玄之又玄的領悟,今日在這樣強敵的磨礪下,他這《天人五召》的“溟海水神之章”,至此終於熟習,完全融會貫通!

大道悟成,靈心通透,這種奇妙的感覺很難言明。不管怎樣,臨陣對地豁然開朗之下,不免氣定神閑。水靈神術已成,或柔或剛,穿梭於血傀儡紛亂刀叢之中,那些亂刃絲毫傷他不得。毫發無傷,牧雲便有閑情對關外侯說笑:

“侯爺,要說起來,您這些招數雖然實戰效果稍差,但名字真的都挺嚇人!小子便想跟您學習——你覺得我‘溟海狂龍’這招聽起來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