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豐都

上有豐都,下有酆都,上指的是陽間,下指的是陰間,而這兩個,都是大名鼎鼎的鬼城。

前者則是陽間唯一的鬼門關所在,而後者則是閻王爺的居所,都是相當危險的地界,而且更重要的是,這豐都,就在川省,而且離青城山並不遠,僅五百裏之遙。

當年張道陵、三茅為什麽挑選青城山會八部鬼帥,大戰眾鬼,制伏外道天魔,除了此山乃川省山脈之巔,便是因為離這豐都鬼城不遠,一旦功成,再封印此地,鬼怪便無處可逃。

李道士化作虎精,緊趕慢趕的趕到了此地,累的跟條狗似的,半點榮歸故裏的感覺都無,而且剛一落地,便感到此處蔓延著極其濃烈的鬼氣,放眼望去,只見不遠處一座破敗古城依稀可見,滾滾陰雲蔓延其上,而且還有兵戈之氣。

“這麽說,已經打起來了?道爺趕的還算是及時!”李道士心想,那白無常傳音之中,說是此地有鬼卒暴動,想要趁機沖入陰間,救出那癡漢曹,而處於某種原因,十大陰帥,十殿閻羅根本無法阻攔,所以留在人間的十個征鬼判官需要及時趕至,前往鎮壓。

道士本想把狐狸精給順道拐來的,留這個女妖精在自家妹子身邊,著實讓他不安,但最終還是沒有行動,最主要的一個原因,就是隔壁老王的古怪表現,這老頭只要不是腦子抽了,十有八九是被某個玩意附了身,雖然這狐狸精老想著帶自己傳銷,但好歹也算是友方陣營的,有她在,關鍵時刻或許能起作用。

“真性原來得自由,莫教人事強拘囚。是非浪濤宜緘口,名利場中好縮頭。

妻子冤親還了了,死生途路得休休。逍遙碧樟青松下,坐看殘花逐水流。”

豐都城中,一個邋遢道士邊走邊吟,附近的鬼類不知是不是受歌謠影響,對他居然視而不見,若是走的近了,手中的口袋一張,便有數只大小鬼落入袋中。

“松坡真人好雅興,居然在這裏吟詩作道。”

這松坡子在本朝可算是個鼎鼎大名的人物,世人稱之為散仙,最廣為知之的一件事,便是戶部尚書年事已高,一次朝會之中,居然死在大堂之上,眾官大嘩,恰巧這時松坡子經過,只一眼便道:“此人壽元未盡,卻是被途徑的仙官引錯了魂,且等我去幫他帶回來。”語罷,便躺在這老尚書身旁,氣息同樣幾乎於無,但三日三夜後,老尚書和他果然死而復生,一時在長安城中廣為流傳。

說這話的,卻是一個面顯貴相之人,渾身星袍羽冠,大袖飄飄,更像是天君一流的人物,此人的名氣較之松坡子還要大,乃是皇帝老兒的表弟,華王,又稱金汞子,最喜鉛汞之術,號稱是當今淮南王。

此人所做最出名的事,便是當年皇帝出巡,巡至桃花江,江水泛濫不能過,這華王便拔出玉簪子往河面一戳,河上自動浮出一道金橋來,任憑出巡的隊伍通過;

而且二者都是玄都司中二品供奉,比道士還要高上一級,關系向來親近。

“真人可曾看到許褚和典韋那兩個惡鬼?”華王問。

“不曾見得,倒是見了那天竺胡僧,手上險些還被咬了一記。”松坡真人將手一揚,果然有個牙印顯在掌面。

“這胡僧就好咬人,跟條惡狗似的,真非是我道中人,也不知道當初那卞城王怎會選上他的。”華王不以為然的搖了搖頭,雖說佛道同流,但互相鄙視也不是一日兩日的了,尤其是未經中土禮儀教化,從發源之地過來的野和尚。

那松坡子忽然神秘一笑,道:“華王你可知道,當初陰司共征召了十二名修道之人,最終卻只有十名入選,那離開的二名是何等人士?”

華王頓時色變:“真人你知道?”

“我有一寶,喚作顯影寶鏡,凡是落入鏡面的,必然會露出真容,我趁著那閻羅不注意之際,偷偷掃了一圈,把所有人的模樣都給記住了,沒想那天宮真人不知施的甚法,居然替了其他人的魂魄,也潛了進來,那天宮真人可是上清派的……”

還沒等華王說些什麽,整個豐都城都不知怎地,“轟”的一聲地動城搖,然後一股洶湧的鬼氣如浪濤巨流,直沖而上,二人的眼中同時閃過一絲驚懼之色——鬼門關被打開了!

“有沒有搞錯,居然弄出這麽大的陣仗!”李道士看著上空那隱隱現形的鬼首大門,喃喃自語,話音一落,就有數十只厲鬼士兵手持長刀大戟,騎著高頭大馬,氣勢洶洶的撲了過來,這些厲鬼生前是虎豹騎的精兵,死後戰意不熄,在所有鬼怪中,算是最難對付的一種。

尤其是對方頭頂的鬼雲緩緩凝結在一起,化作狼煙赤柱,似乎把周圍的空間都給震住,洶湧的殺意滾滾沖來,尋常道士被這一沖,道心都有可能給沖垮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