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小姐

隨著戰鬥的號角吹響,城外的白巾賊又攻了上來,除了東面城墻是主攻點外,西、南、北三個方向同樣有不少的白巾賊,只不過數量不是很多,但這也只是跟東面比較而言,人數依舊是城墻上的幾倍。

面對這麽多的敵兵,當初強征的十萬青壯連續不斷的被調了上來,九狗子便是其一,看名字便知,他是個狗戶,也就是給大戶人家養狗的,雖然腦子笨了點,但是在對付畜類上的確是有一套,無論多麽兇悍暴虐的狼犬,到了他的手上保準服服帖帖。

弓箭是一個技術活,不是趕鴨子上架就行的,所以分配給這些青壯的活有兩種,礌石、滾木、沸糞、滾油是一類,還有一類則是竹立牌、木立牌、篦籬笆、皮竹笆,前者負責反擊,後者負責防禦敵軍的箭簇和拋石。

但九狗子都不是,他負責的是在墻垛上操作床弩(又稱巨弩車),或者說,其中的一部分,他和另一青壯負責的是絞繩上弦,而後面的一個老兵則是負責上箭和校準,除了老兵外,兩個人幹的都是力氣活兒。

“崩——”長長的粗箭帶著炸響聲射了出去,可惜運氣不佳,被攻城車的牛皮擋住了。

“嘎吱嘎吱”聲中,兩個青壯用力的轉動著床弩上的絞盤,就連他這個幹粗活兒的都覺的有些吃力,更別提對面的那個樂秀才了。

“直娘賊!你們快點啊!!”老兵忍不住叫道,那攻城塔被緩緩的推了過來,這塔比城墻還高,龐大的體型給人的壓力是巨大的,尤其是上面還有好幾個拿著弓箭的白巾賊。

“快快快,就叫我們快,你倒是準一點啊!”樂秀才臉都憋紅了,他一個讀書人,哪來這麽大的力氣。

“娘的,我在揚州天天酒肉吃著,小娘睡著,自從被派到了這裏,一晚上都沒睡好過!”

“我輩讀書人,講究的是聖賢大義,現在居然做這些粗鄙事,該死的老匹夫——”樂秀才憋的屁都放了幾個,終於“啪”的一聲,把弦給轉了上去,拿老兵連忙把長矛一樣的箭矢給撘上,擡著尾部進行校準,然後又一聲大響,這一次瞄的很準,兩個白巾賊被穿了個透,余勢不減,釘在了木梁上。

《兵書》中記載:矢大如弩車鑿,一矢能射數人,發三矢可數百步;《後漢書》中又有雲:弦大木為弓,羽矛為矢,引機發之,遠射千余步,多所殺傷;無論是數百步還是千步,都表明了床弩作為一種守城工具,帶來的巨大殺傷力。

“該刮的光頭賊,狗日的當官的,好事都讓他們占了,苦活兒累活兒都讓你大爺做!你們再快點——”老兵油子一邊罵,一邊催著兩人上弦,好在在弓箭手的配合下,上面的白巾賊終是被一掃而空,下面的輪子機關也不知是怎麽出的問題,漸漸慢了下來。

“總算是完了。”樂秀才一屁股坐在地上,這個時候也不顧有辱斯文了。

“哎!你們說,這城能守多久啊?我看是懸了,聽說最近連箭矢都按人頭發放了,反正聽說外面的亂賊殺官不殺民,實在不行就降了吧。”老兵油子左右望了望,忽然嘿嘿笑道。

“都是那個王剃頭害的,竟然如此對待我輩讀書之人,真是,真是可惡!”樂秀才目光閃了閃,岔開了話題。

“嘿!說你呢,養狗的,你咋不說話?”

九狗子擦了擦手上的汗珠,憨厚的一笑:“還能說啥,我現在替侯爺們養狗,每月能拿兩三吊錢,我老娘老爹天天吃喝不愁,最近還在給我張羅著媳婦,要是投降了,這好日子以後還過不過了。”

老兵油子噎了噎,好半晌才道:“這光景,倒也的確不像是過不下去的樣子!”

這也是大多人的想法,朝廷還算靠譜,日子還能過的去,那麽為什麽要投降反賊去做賣命的營生,畢竟誰都不是天生的野心家;所以雖然民心指數在一個勁的往下調,通敵的事情,到底還沒有普通百姓真的願意去做,也沒有辦法做。

真正的麻煩,還是在戰事之中、廟堂之中、權貴之中。

戰事只暫停了片刻,復又開打,畢竟無論是城外的白巾賊也好,城內的官兵也罷,那體力都不是無盡的,打打歇歇,歇歇打打那是常有的事,攻城的頻率雖高,但是時間最多保持在一個時辰之內。

不過這一次卻是例外,“吱呀”一聲,北門的城門大開,裏面沖出了近百人的馬隊,領頭的居然是耿指揮使,同樣也是半白的年紀,沙場老將;除了老王負責白巾賊主攻的東面城墻外,另外三面都分別由三個指揮使擔任,他們也都是當年屢克強敵、戰功卓著的燕營將帥。

這燕營在本朝的地位,就跟戚家軍在明朝的地位相似,同樣的人數稀少,同樣的轉戰南北,同樣的軍紀嚴明;只不過老王和戚大帥的不同點在於,老王是個文官,也沒有牽涉到黨爭,所以他沒有被迫辭官,而是憑借著大功順利進入中樞,輔佐國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