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血遁

人頭落在地上滾了三圈,灰白色的頭法蓬松開,露出一張皮膚光滑的老臉,給人油膩的感覺,分外的不舒服。

頭一次殺人什麽感覺?道士並沒有惡心反胃的孕婦感,大概是見過更惡心的場面,激動倒是有一些,猛喘了幾口氣,心裏最大的念頭就是——果然不出所料,你小子就躲在這裏!

道士的鬥法可不是放大招對轟,要講天時、地利、人合,拼的是算計和推演,道行是基礎,“得道高人”也未必不會陰溝裏翻船。

也許道士還沒牛到算計別人或是推演天機的地步,但是腦袋裏的小聰明卻跟春天裏的韭菜一樣,割多少長多少。

早在樓梯口,看到血跡和斷臂的時候,道士心裏就在泛嘀咕,從法術效果來說,這飛雷神咒應該是當頭劈向目標的,只劈到一條膀子算是什麽個鬼?

不過等看到血跡以及攝魂貂的時候,道士倒是有些明白了,這個對手是個邪道,而邪道的本事無非是招魂驅魄、祭獻生靈、攪亂天機,盡幹些破壞道門規矩的事兒;而血遁,便是他的標志之一。

遁術,是道家用來逃命、追兇、躲藏、穿越陰陽二界、五行介質的手段,跟法術一樣,並非是當即發動便可,需要提前準備;道士就知道師傅老頭會一種桂木遁術,大概手段是以五月五日取黃牛膽一枚,官桂三指,長二寸四分厚,取其皮於膽前,望日念咒,取北方真氣吹於其上;置於布袋中,以秘法祭煉百日,不得見婦人、六畜,等取出時雕成人面目口鼻,將使用時取氣一口吹在桂人身上便可,能瞬遁百裏。

他就曾多次見得,師傅老頭頭腳還在青城山底下,一眨眼就出現在燕谷道觀中,拉風的不要不要,也是他的前身難得感興趣的本事之一,不過老頭說什麽也不傳下,用他的話說——“陰陽二道,真人之術,若傳非人,必遭天獄,有行持者,不許妄為,垂戒如此,可不慎呼?”

按照李道士的理解,師傅老頭的意思是,你丫連張符都制不好,還想學這麽牛叉的本領,吃屎吧你!

所以當血影綠光通通出現時,道士就靈光一閃,對面這家夥施展的應該是血遁,通過殘害自身肢體,用以躲避遁離的手段,是旁門左道的獨家本領。

這本領的門檻並不高,只不過需要殘害人命、攝取冤魂,普通的道士哪有這麽狠毒,不過好處也是顯而易見的,碰見打不過的對手,眼看要掛之際,能增加一張保命底牌。

血遁由於施術者的法力深淺,施法強度也不同,練到高深之際,甚至除了自身肉體外,還能帶著其他玩意;而普通一級的血遁術,則只能帶人,不能帶物,屬於自行車的水準。

按照道士的想法,對方一定舍不得蓄養多年的攝魂貂,所以更大的可能是物也不帶,人也不帶,假意逃離,真身連著攝魂貂一齊隱沒,結果被當頭一刀,萬念皆空。

道士在對方屍體上搜刮了一陣,只找了一柄拂塵和幾張邪門的符篆,前者倒還好,主材料是馬鬃尾,應該是祭煉的半成品,晃動時能發出淡淡藍光,在夜間尤為明顯,忽悠人的好玩意,留著;至於那邪門的符,在道士的眼裏,水準還不如自家,又不知咒法,燒了。

至於這攝魂貂則讓他泛起了難,按照他的本心想法,這玩意能化厲魂殘魄為精氣,可是難得的本領,當然是自個兒留著用了;不過卻有幾個難處,比如說萬一碰上了個同道,見自己養攝魂貂,青城派的名頭可不就爛大街了,當然,以李道士的節操是不怎麽在乎的,更關鍵的是,太清真誓第八條,不得修邪術妖法,這攝魂貂可是個邪物,算是邪術妖法的產物,他可不想再被雷劈個第二次,不過真要打死又舍不得,唉,先關著吧。

等馬英這群江湖人回到雙喜客棧的殘址時,天色已微微露出肚皮,旅客死了十來戶,燒的跟焦炭似的,大批衙役和兵丁也趕來了,把這裏圍的像個兇案現場,不過有六扇門這個金字招牌,並沒有弄出什麽麻煩。

道士眼巴巴的等著馮女俠,結果卻傳回一道不幸的消息,女俠追兇追到人家老巢,目前不知所蹤,但無性命之憂;這是同行的麻駝子所說,他是漢中名俠,二十年前就立下名頭,如今剛過四十,正值體力、精力的巔峰,是這夥武師的帶頭人之一,在地位上,屬於郭靖一級的人物。

“媳婦,有緣見面不相逢,這就是命啊。”道士嘀嘀咕咕,唉聲嘆氣,沒見著的時候不想,想了的時候又見不著,真他娘的糾結,更煩人的是,那小白臉似的馮二郎就在自個兒的身邊,這小子居然挺過來了。

“……多謝道長替我五弟報仇,我馮家欠閣下一份恩情。”

“小事小事,這算不了什麽,道爺我向來是個熱忱性子,心地善良、幫老愛幼,路見不平,拍符相助。”李道士有氣無力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