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小鬼

大約到了巳時,月明星稀,李道士這才甩了甩自己酸疼的右腕,地上多了十來張成符,還有近三十張的廢符,這比例可算是不錯了,按照剛穿越那會兒,可是一比五的成功率,估摸著等水平再提高一個階段,就可以琢磨中乘符了。

下乘符有三要,走筆、走指、走印,中乘符同樣有三訣,走指、走精、走穴,前者考驗的是水平,後者則講究的是道行,兩者差別最大的即是符竅。

竅者,符身之樞關也,天有竅則鼓舞萬物,地有竅則洞海歸源,人有竅則動定神靈,總天地之玄關,合陰陽之至道,天地人同歸,謂之符,說白了,下乘符並不是沒有符竅,只是更在意符的結構與內氣的結合,也就是俗稱的筆力;而中乘符則講究開三十六天罡,並七十二地煞,以我之精合天地萬物之精,以我之神合天地萬物之神,精精相附,魂魂相依,所需的符竅數量更是多到誇張,以李道士現在的修為,估計連一張中乘符都未繪完就要虛虧了。

道士努力奮鬥到半夜,意識正處於半睡半醒之間,門口忽然被敲了敲,發出“梆梆”的硬聲,驚的他連忙起身,鬼劈柴、妖勾靈、野精麅子來勾魂?臨近十二點,又是哪個妖魔鬼怪!?

事實上是李道士多想了,打開門一看,是老驢子用它那兩顆大板牙在蹭門,道士打了個哈欠,“驢子老兄,這都什麽時辰,大半夜的你不睡覺來搞什麽?”驢頭往右轉了轉,似是指著陽江邊上一片杏花林,不過花殘果摘,只剩下一片光溜溜的枝椏。

“老兄啥意思,讓我過去?”

驢子果然能聽懂人話,點了點頭。

正在這時,微微的明亮在杏林中閃了閃,像是星星眨了眨眼。

李道士精神一振,“難不成是什麽仙家洞天要開啟,或者有什麽異寶要出世,紫郢、青索、照妖寶鏡?”

沒毛驢子不明意義的眨了眨眼,既不否認,也不承認,但在李道士的眼裏,這就是十分明顯的態度了,睡意頓消,抄起家夥就往那邊奔去,寶貝啊寶貝,等著道爺我。

不知是不是錯覺,杏花林中夾雜著淡淡的香氣,似乎是從樹幹中滲透出來,而那淡淡的光輝則是一條又一條的螢火蟲流,在空中輕輕的舞動,隨風飄蕩,往林中匯聚,道士心中一喜,好兆頭啊。

結果在林子中央,就見得這麽一幅畫面,一個倒地的綢緞裝中年人,頭戴四方帽;在他身邊,蹲著一個半人高的鬼類,青靛臉、方框眼、黑皮尖爪,標準的陰間小鬼,淡淡的流螢正在它的附近環繞。

此刻它正對著對方的口鼻,一口一口的吸著陽氣,淡淡的霧氣落入它的裂口嘴中。

我靠,怎麽搞了半天,還是同樣的套路,作者你有沒有點新意!

李道士雖然吐槽,但手段倒是不慢,雙手一翻,指縫隙夾著四張火烏鴉符,憑空一甩,符身無風自燃,“赤鴉赤鴉,風火之車,雷中烏鬼,雲外夜叉,飛符走騎,赤驥飛炎,邪鬼無潛,妖魂無蹤,元亨利貞,追攝!”

四團白火同時亮起,從四個方向往把對方包圍,這只藍臉小鬼吸的正歡,完全沒有注意到這點,被四團明火結結實實的打在了背上,慘叫一聲,化作十來條黑氣四散而開,但出乎道士預料的是,散溢的黑氣竟在十丈之外復又匯聚,一溜煙的飛了出去。

“怪哉。”李道士有些琢磨不定,在他的感知中,這小鬼的道行也就跟之前碰上的黃大仙、山魈差不多,按他現在的輸出,基本上就是一招秒,結果自己四張火鴉符齊放,還被它給逃掉了,這不科學。

不過片刻,地上躺著的那個中年人“唔嚀”一聲醒了過來,幹咳了幾聲,“這是,道長,是你救了小人的性命?”

“嗯嗯。”李道士敷衍道,沒毛驢子向來高深莫測,大半晚的叫自己抓鬼必有深意,自個兒還沒琢磨的透,哪有時間去應付這家夥。

“道長——”

“好了,道士我向來做好事不留名,你就不用再問東問西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再見,後會無期。”李道士不耐煩的道,他可不想好人做到底,再把人背回去。

結果回去找沒毛驢子問了問,這驢子眨著兩下銅球大的眼珠,一臉呆滯,自顧自的低頭吃草,搞的道士火冒三丈,大半夜的讓自己出工,又沒半點好處,要不是顧忌著對方的背景,明天就請醜娘吃驢肉火燒!

同一時間,遠在四川都江堰,兩岸連山,略無闕處,明月皎潔,銀河在天,一個矮子坐在小舟上,大紅對襟袍服、高筒白襪、五嶽冠,看這打扮,竟也是個道士,只見他一邊劃船,一邊念著詩歌,聲調清越:“修道之士,視錦繡如弊帛,視爵位如過客,視金玉如瓦礫。無思無慮,無事無為。行人所不能行,學人所不能學,勤人所不能勤,得人所不能得。何者?世人行嗜欲,我行介獨;世人學俗務,我學恬漠;世人勤聲利,我勤內行;世人得老死,我得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