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一拳

雷婧說的很清楚,沈煉聽完後亦沒有反悔,他雖然進入帝丘之後,察前知後的神應消減許多,可是要把握住救人的時間依舊輕而易舉。

大行令的女兒雷婧從關龍子的態度中,真正體會到了她這一時兒戲所拜的老師,怕是很不簡單。

雷婧從小都是一個很不一般的女子,這種不一般非是源於她血脈的高貴,而是因為她擺脫了大貴族那種高高在上,視眾人如微塵的脾性。比起富貴榮華,她更向往無拘無束的生活,高門宅邸的大行令府,對她的吸引力並不大,那些王侯勢家的年輕人更沒法引起她的興趣。

沈煉是少數讓她覺得感興趣的年輕男子,起初是源於沈煉那獨具一格的超脫特質,而今更多是對其神秘的好奇。

她在某一時刻,聽從了沈煉的吩咐,還恭請沈煉坐上天馬,來到學宮外建立在夏渠上的橋面。

沈煉坐馬,她牽馬,看起來情景怪異,可雷婧卻堅持這樣做,她說她是個尊師重道的人,其實更多是想看看這位小老師的反應,沒想到沈煉會怡然自得騎上馬,還有余暇她講了一個白馬王子的故事。

故事不好聽,可沈煉的確是一個國家的王子,雖然那國家很小,遠在西戎之西。

雷婧看到了被追殺的武丁,那實是一個很出色的年輕人,可是比起身邊的沈煉,又不知遜色多少了。

按理說以大夏崇拜強者的習性,雷婧應該對沈煉有很多好感,可是現在她對沈煉的好感還不及初見。

因為她見過太多強者,而且沈煉這種戰鬥方式令她不喜歡,她還是喜歡那種拳拳到肉的搏殺,像她的舅舅夏王,曾經活生生用鐵拳將一位強大的練氣士打死,連神魂都打散了,灰飛煙滅。

遠處的東夷刺客陵雙目血紅,用沙啞的喉嚨向沈煉言道,“偉大的存在,我無意冒犯你,你今天只要不插手我的事,會贏得整個東夷的善意。”

“如果我硬要插手呢。”沈煉的聲音如同高天的流星墜落下來,重重敲擊在陵的心靈中。

陵吐出一口鮮血,更見狼狽。

他知道沈煉不會答應他的請求,這時候再無顧忌,整個人燃起了熊熊的鬥志,他本來就沒打算活著。

一夫拼命,萬夫莫敵。

陵蒼白如雪的面龐,閃過一絲狠厲,他艱難地雙手結印,口中吐出古怪的音節,全身的鮮血在一刹那間蒸發幹凈,隨即陵身子不斷塌陷,形成一張薄薄的紙,最後好似一道電光閃過,完全虛化,一張大弓浮在他遠處所處的位置,一支完全由能量構成的利箭搭在弓弦上。

那是以身化箭,東夷的禁忌之招,一旦施展,鬼神不容,而施展這招的人,最終連靈魂都會不復存在,徹底從世間消失。

這一箭的犧牲太大,故而沈煉模擬的天魔法亦不能將其束縛。

因為以身化箭,還透出一股無堅不摧的戰鬥意志,絕非魔法可以左右。

恍惚間雷婧似乎聽到了一聲來自沈煉的冷哼,這一片空間的時間好似一刹那就變慢了。

沈煉明明還在白馬上,可是他並不高岸的身影,又同時到了武丁面前,將他提起來,同時轉身面對那一支駭然過來,驚天掠地的神箭。

武丁此際飛星訣受到感染,急速運轉,他腦海裏響起四個字‘動如參商’,這是星步中記載的一種奇異秘術。

參星居西方,商星居東方,二者各據一方,一星升起,一星落下,永不能相見。

如同彼岸花的花和葉,葉落生花,花謝生葉,兩者永不相見。

可是沈煉一步之下,就好似同時出現在參星和商星一樣。

同一個時空,出現了兩個他。

這自然不是分形化影,而是實實在在的兩個沈煉,出現在了同一個時空之下。飛星訣將這種錯綜復雜的矛盾感,放大了許多倍,武丁更能清晰體會。

沈煉神情淡然,直接無視那威力巨大的長箭,伸出拳頭,一拳直下,轟擊在陵畢生精魄所化的長箭上。

狂猛澎湃的氣勁,將長箭粉碎,然後威能波及到夏渠以及那一張大弓,瞬息間足有三十丈長的夏渠蒸發幹凈,大弓虛化為碎末。

武丁甚至能見到夏渠的河底部,那足足有上百丈深的渠水,頃刻間就湮滅。

剛剛沈煉那一拳究竟有多強大的力量,簡直沒法測量。

雷婧張開了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上遊的水流下來,方才填補了這一片夏渠的空白。

而且除了水位稍稍降低以外,夏渠裏那些強者,竟然沒有發現這裏的戰鬥。因為沈煉對於時空的奧妙剖析得更加深刻,剛剛方圓百丈範圍之內,都是他的道場,發生的戰鬥,就好似直接在他身體衣服內完成,外界探不出究竟。

正如前代道家高人所言“我以天地為棟宇,屋室為褲衣”,沈煉正是抵達了如此境界,道場一出,周遭就是褲衣,發生在身邊的戰鬥僅為疥癬之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