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分久必合

如果齊王並非宰相,那麽他的影響力將會大大減弱,而太子入主中樞,參知政務,從名分上具有天然的大義,眾望所歸,不消數年之後,便能根深蒂固,輕易不能動。

齊王神色不動,坦然躬身,道:“微臣謹遵聖命。”

他所得一切,皆是系於女帝,若是反駁,為一時得失,在女帝心中減輕分量,後果更加嚴重。

女帝似乎早就料到齊王有何反應,說道:“那就這樣,你們退下吧。”

女帝根本沒有對齊王有多余的安撫,直接把事情定了下來,讓兩人退下。

齊王和太子施禮告退,同出了大殿,齊王臉色才陰沉下來,冷笑道:“殿下,國事紛雜,你可得注意養好身體,別累著了。”

太子淡淡回道:“孤的身體有齊王時時關心,料來應當沒什麽。”

齊王道:“這天下之大,果真是能人輩出,太子殿下眾望所歸,自然有奇人異士護佑,哪裏輪得到本王,卻是本王多事了。”說完之後,齊王便揚長而去。

僅留下太子,慢慢下了玉階。只是太子一不小心,差點踉蹌摔倒,卻被小太監扶住。

大殿之中,女帝坐於龍椅之上,目光透出大殿,似乎看到了這一切。

太子這一跌,自是表明其心情亦不平靜,可若非那小太監剛好跟上來,可就洋相盡出,淪為笑柄了,怎麽看都有些恰到好處。女帝似笑非笑,倒是覺得這兒子可越來越有意思了。

最後落目在那雪紙之上,最後兩行——‘不遇至人傳妙訣,空言口困舌頭幹’。若非妙悟要法,她亦得在這帝王之術中摸爬打滾一輩子,可現在這滿目山河,至尊之位,皆不過是媒介而已,誰又知道她真正想要的東西是什麽。

太子回到了東宮之中,趙祥早已迎了上來,父子兩人到了靜室,趙勛才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雖不至於太過大聲,卻也掩飾不住得意。

趙祥是第一次見到父王如此樣子,等趙勛笑聲稍稍歇住,方才問道:“父王到底有什麽好事?”

“今日之後,總算可以睡一個安穩覺了。”趙勛笑意還未曾完全褪去,對著趙祥緩緩說道。

趙祥道:“莫非那藥方還真生效了,父王那藥方到底寫了什麽?”

趙勛搖了搖頭道:“藥方只是一個引子,只是通過這終讓為父和陛下,坦誠心跡,到底陛下心懷慈念,不會做絕。今天在勤政殿陛下令齊王退出中樞,為父亦可以開始參知政務,亦是讓朝野上下定心的舉措。雖然今後咱們仍需小心翼翼,三五年內,卻已得平安。”

同時他對沈煉更是佩服無比,這是何等敏銳的洞察力,窺到他母親的真實心意,結合起朝野上下的局勢,方才能以一首詩為引子,讓一切水到渠成。

女帝改元未久,雖平了清河郡王的叛亂,天下依舊暗潮洶湧,故而才會立下趙勛為太子,給還留戀前朝的臣民希望,同時提拔齊王,又給以趙勛警示。

這一手雖然是在用齊王制衡太子,卻徒增內耗,卻是為了讓臣民從前朝的思念,過渡到今朝當中。

現如今女帝廢去齊王宰相之位,又讓太子參知政務,便是不欲再讓朝局紛亂下去,意圖整合人心,勵精圖治。

故而趙勛才說有三五年的平安,可以睡個踏實覺。其實齊王就算暗殺他,也不會令他真正絕望,這神都當中真正能決定他生死的只有女帝,如果女帝覺得他是個阻礙,無論如何都活不下來。

今天差點跌倒那一下,半是假,半是真,亦是對女帝傳遞的一種態度,表明他的所有一切,仍舊在她掌控之內。

趙祥沒有如父親這般自有經歷殘酷的宮闈爭鬥,自是不明白一位成熟政治家的考慮,這一切都在於太子給他慢慢分析,才明白過來。

直到這時他才明白,以前是太小看自己的父親了。

亦因為如此,才發覺沈煉之不可測度,不僅僅在於其神秘莫測的手段,其智慧也令人心驚不已。

……

論起智慧,沈煉其實未必及得上世上最頂尖的聰明人,只不過廟堂也是棋局,如果悠然棋局之外,冷眼旁觀,自然會比別人更加清楚一點,況且他前生今世,見過歷朝歷代史書,總結的帝王之術,不要太多。

若兮只見到哥哥今天極有興致,也練起了字,平常的宣紙上,寫了八個字——‘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沈煉寫下八字之後,矚目良久,最後抱著若兮親了一口。

若兮哼道:“哥哥,人家已經長大了,不要親我。”

沈煉道:“等你什麽時候長到我肩膀這麽高,再這麽說。”

若兮撇了撇嘴,然後才道:“今天哥哥很高興呢。”

“因為長久困擾我的一件事,有了眉目。”沈煉一笑,神色很是輕松,雖然還不能制衡八氣,卻找到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