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讓我們看到

丁寧來了。

天下劍首來了。

只是他帶來的是什麽,最終會產生所有的結果,卻沒有人知道。

所以所有擡首看天,看著那數條蛟龍在高空中飛行帶起來的影跡的燕人,包括這名已經很老的燕王朝權臣,都沒有辦法不緊張。

只是對於這名燕王朝的老人而言,這些騰蛇畢竟載重能力有限,從這空中而來,勢必不可能帶很多人。

不可能帶一支軍隊,那就可以談一談。

姬清發出了一聲含混的聲音。

車輦重新返回侯府。

中術郡上空烏雲漸濃,伴隨著雷鳴,山林中所有的鳥獸感知著高空傳來的氣息,恐懼得渾身顫抖。

高空往下,可以清晰的看到包裹著中術侯府的諸多軍營,密密麻麻的軍士和大型符器。

但是就像名畫師要繪制一副濃墨重彩的畫卷,根本沒有任何多余的修飾,只是一揮而就,數條龐大的蛟龍在無數驚駭的目光裏,直接從雲層裏鉆出,帶著一種恐怖的氣勢,直接如隕石墜落般直降在中術侯府深處。

狂風帶著微腥的水汽,從中術侯府的中心往外席卷,將一種涼沁沁的意味傳遞在中術侯府之外那些軍士和修行者的身上。

自古都是先禮後兵。

姬清的時間掌握得非常好。

當這幾條騰蛇降落在中術侯府之時,他的車輦也已經停在了張儀所在的那一進院落門外。

他的車輦停在這一頭,膠東郡的騰蛇落在另外一頭,中間就隔著張儀書房所在的這一進院落。

烏雲在那一頭翻滾,將那些院落迅速熏染得如同濃霧深鎖的山谷。

帶著點烏黑色澤的水汽,像一個個浪頭一樣拍打在這名大燕老臣的身上。

這名大燕老臣衣袍盡濕,但是他卻反而漸漸的挺直了腰杆,對著前方作揖行了一禮,道:“見過先生。”

他的前方,張儀和樂毅已經走了出來,但是他這不是在對著張儀等人行禮。

浪潮般的黑色水汽裏,已然走出一道身影。

張儀的眼眶瞬間濕潤了。

這是他熟悉的身影。

不管現在被賦予了何等的身份,在他的心中,這依舊是他熟悉的小師弟。

他有些哽咽,說不出話來。

丁寧從濃厚的水汽裏走了出來。

他看著哽咽的張儀,先對姬清微躬身回禮,然後對著張儀行禮,平靜道:“師兄。”

聽著這一聲師兄,張儀的眼睛更是模糊,但是他心中更加確定,不管身份如何,小師弟就是小師弟,從來沒有變過。

“走吧。”

這次丁寧沒有訓斥張儀婆婆媽媽,只是異常簡單的說了兩個字。

“不能走。”姬清的聲音也響了起來。

丁寧已經轉過了身去,等著張儀跟上,此時聽著姬清的聲音,甚至沒有回應。

“天下皆知,巴山劍場和元武鄭袖不同,便是因為有信必守,有諾必踐,而且講理。”姬清厲聲道:“您要將張儀帶走,必須先有理。”

丁寧沒有轉身,道:“你覺得我無理?”

姬清沉聲道:“張儀已受封鎮國侯,既然他受了,便必須遵皇命,他如此重要人物,要離燕也必須得帝王準允。”

丁寧平靜的反問了一句,“你的意思,是燕帝不準他跟我走,不準他離開燕境?”

姬清頓時一滯。

“不要和我講你們的道理,也不要用以前的巴山劍場來衡量我和此時的巴山劍場。”丁寧平靜的聲音再度響起,“巴山劍場也會變,現在巴山劍場依舊講道理,但講的是我們認為的理。你也不用和我講燕帝對於他委以重任,暫不許他離燕的說法。他雖是我師兄,但我之上尚有李道機師叔,我李道機師叔都還未準允他接受大燕王朝的侯位,他身為白羊洞弟子,又如何便能接你們大燕王朝的封賞?”

聽到這句話,姬清還未回答,張儀卻是一怔,自然羞愧的垂首,道:“師弟所言極是。”

姬清完全沒有想到丁寧竟會用這種說辭,一時之間竟找不出反駁之理。

“這裏重兵雲集,比燕皇宮的力量還足,想必你們皇帝陛下也不會停留在皇宮,也會在這邊的軍營裏。”丁寧接著平靜說道,“這終究是你們對我和巴山劍場不放心,如果他想要聽我說什麽,就不應該是你來和我說話,而是要他親自來聽我說話。”

姬清沉默了片刻,然後開口道:“對先生您和巴山劍場的不放心,終究在於您是秦人,所以哪怕您承諾了什麽,我們終究還是會無法放心。所以其實讓張儀留在這裏,我們以貴賓之禮相待,對於我們雙反而言,是很好的選擇。”

“對於你們而言是很好的選擇,對於我而言不是。我從來不會接受要挾,而且最為關鍵的是,你們認為這是很好的選擇,是因為你們覺得即便是我來了,你們也有阻止我帶走他的能力。”丁寧搖了搖頭,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