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演一場戲

“就算是岷山劍會的首名又如何!終究只是一名未經戰陣的無知少年,那郭鋒也是糊塗了,竟然真的讓宿衛軍聽從他的指揮!”

“自亂陣腳,即便是最愚蠢的將領都不會犯這樣的錯誤!”

看著丁寧和郭鋒等人轉身離開的背影,數名邊軍將領的臉色陰沉到了極點。

吳棲梧的臉色也難看到了極點,眼眸深處閃耀著的全部都是淩厲的殺意。

若是有絕對的把握,在方才的一刹那,他便會選擇直接殺死丁寧。

剛剛進城的三千宿衛軍開始離城,行向一側地勢較緩的山坡高處,開始紮營。

到來的援軍因為意見不合而離城,這對於城中的軍隊士氣而言,是沉重的打擊。

而對於已經在行軍中疲憊到極點的宿衛軍而言,更是如此。

若非之前丁寧已經展現過令他們所有人信服的能力,恐怕在搬運一些沉重的軍械上山時,略遇些困難,這些軍士便會因為各種負面情緒而爆發嘩變。

郭鋒是經驗豐富的將領,他自然很清楚士氣和情緒往往比一些強大的軍械還要重要。

跟著丁寧登上一塊高處的山石,看著遠處那些炊煙,他的臉色也比吳棲梧好看不了多少。

“其實我到現在還未想明白為什麽你一定要棄城。”

他深吸了一口氣,竭力讓自己的心情變得更加平靜些,同時看著身前的丁寧問道。

丁寧沒有轉頭看他,輕聲道:“其實我不是真的想棄城。”

他的回答讓郭鋒和緊隨在他身後的南宮采菽頓時愣住。

“什麽意思?”南宮采菽忍不住問道。

“谷獄關很特殊。”

丁寧輕聲緩緩說道:“不只是關城不如其余的關城雄偉,最為關鍵的是,之前進城你們就應該也看到,關城裏很多人都是月氏國人和這陰山一帶的邊民。”

郭鋒的眉頭猛然一跳,他意識到了什麽,但又不敢肯定。

丁寧沒有停留,接著道:“谷獄關最晚建立,建立谷獄關時用的許多勞役都是附近召來,很多甚至最終被招為軍士。所以這座關城裏的各色人等十分復雜。”

南宮采菽終於反應過來,道:“你是生怕我們在關城中的任何舉動都會被奸細傳遞出去?”

丁寧將視線從遠處的地平線收回,轉過身來,看著郭鋒和南宮采菽,點了點頭,“烏氏國雖然大勝,但是按理而言不可能得知我們後繼所有援軍到達的情況,然而這支斷後軍有恃無恐的朝著這裏來,便是對這座關城裏的守軍情況十分清楚。兵不厭詐,說要讓他們棄城,和他們意見不合到駐軍這山坡上,只是演一場戲給對方看。”

頓了頓之後,丁寧認真的看著南宮采菽,道:“演戲這種事情,知道的人越少,連自己的人都越是蒙在鼓裏,就越是真實。”

南宮采菽看著丁寧,越發感到敬畏:“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麽做?”

“我們要繼續演戲,讓那支先鋒軍先來進攻我們。”丁寧看著她,道:“我要你送一封信給吳棲梧,讓他配合我們演好這場戲。”

……

遠處的炊煙已熄,隨著時間的流逝,地面卻漸漸的震顫起來。

五千余騎烏氏國騎軍在日落之前,開始正式出現在所有谷獄關邊軍的視線裏。

烏氏國這支騎軍中所有軍士的服飾和盔甲都不統一,此時騎行也並沒有什麽固定的陣型,就像草原上一團隨時變幻的雲一樣。

然而這些騎軍所有的兵器都垂掛在馬鞍兩側,而所有馬匹的步伐卻是又驚人的一致,隨著馬匹的奔行,這些兵器自然敲擊著馬鞍,發出極有節奏的聲響。

這整齊劃一的聲響,不斷的響起,帶著一種致命的魔力,讓所有人的呼吸都難以順暢,心跳得卻越來越劇烈。

丁寧坐在一塊凸起的大石上,沉默的看著這支在夕陽下到來的騎軍,微蹙著眉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谷獄關的城樓上,吳棲梧的背心開始止不住的出汗。

隨著如雷的馬蹄聲的臨近,他的視線漸漸被這支騎軍充斥,而地面的震顫也使得整個谷獄關都似乎跳動起來,城墻中縫隙裏一些積年的塵土在寒風中噗噗掉落。

早在半個時辰之前,他已經得知了那名少年針對這支騎軍的計劃,而直到此時,整個谷獄關裏得知這個計劃的也只有他一個人,所以所有的壓力,自然全部都壓在了他的身上。

即便心中對那名少年已有敬意,而且覺得的確可行,但這對於他而言,依舊是一場豪賭。

若是那支騎軍並不像想象的一樣攻擊山坡上的宿衛軍,那這谷獄關就有可能直接失守。

只是當那些騎軍上馬磴子上的光亮都映入他的眼簾,他再看了一眼那側山坡上的宿衛軍,他便知道自己沒有選擇的余地。

可以說,那名少年用三千名宿衛軍的生死,逼著自己做出了這樣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