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放眼四顧心茫然

對於七境修行者而言,在這片牢獄範圍內發生的一切戰鬥都並不算遙遠。

所有的七境宗師都感覺到了杜紅檀的死亡。

杜青犁的呼吸瞬間急促了起來,他看著一層層水波裏的白山水厲喝道:“不要以為你們最終能夠離開這裏……”

“我知道。”

但是他的厲喝聲卻被白山水平淡的聲音打斷,“當星火符被毀之後,一些代替的機括和符器就會自然代替其作用,很多禁制都會被重新激發出來。但是我們依舊有半盞茶的時間……你不要忘記,有人對這座牢恐怕比你們還要了解。”

杜青犁不再說話。

他莫名的感到恐慌。

……

深紅色的劍充盈著恐怖的煞氣,放肆的撕扯著牢裏的陰暗氣息。

“你想好付出什麽樣的代價了麽?”

林煮酒站立在沸騰的水面上,深紅色的光芒凝聚在他的面上,就像一塊深紅色的面具,妖異而美麗。

申玄也不再說話。

林煮酒下方的陰暗水中,出現了一條龐大的劍影。

一道恐怖的劍意隨著申玄的伸手,就此破開水面,裁天一般,無盡的往上傾瀉。

林煮酒出劍。

一道深紅而妖異的劍光只是一閃,他身下所有的水便消失。

申玄的身體倒飛了出去,沿著身後的甬道,一瞬間帶著狂風,不知被震退到了何處。

林煮酒的前方空中留下了一條手臂。

這條手臂在空中停留了一個呼吸的時間,便化為了血霧,盡數被吸入了林煮酒的劍裏。

“只是一條手臂便祭了我的劍,這代價也太小了些。”

一劍便斷了在長陵讓無數人恐懼的申玄的一條手臂,林煮酒卻似乎還不甚滿意。

他搖了搖頭,握劍劃向通向身旁牢房的墻壁。

堅厚到了極點的玄鐵墻如紙一般的被切開。

他穿了過去。

水牢的中央,有一名相對於他而言也顯得很年輕的修行者。

這名修行者便是同樣令申玄無可奈何的李雲睿。

林煮酒揮劍輕易的切斷了刺入李雲睿體內的一切事物,一手扶起了他,然後走向第三間牢房,再次切開墻壁之後,他手上的這柄深紅色的劍如歸鞘般散開,分成很多流束,重新歸於他的體內。

然後他也架起了張十五,對著激動和感動得說不出話來的張十五點了點頭,道:“我們走吧。”

……

當申玄的劍氣都崩碎成風,從大浮水牢的深處噴湧而出,便意味著時候已至。

白山水淡淡的一笑,認真的對著杜青梨說道:“連一名徒弟都尚且如此,昔日三朝毀於秦,也不算冤。”

說著這一句話的同時,她的身體似乎輕若無物的被甬道裏的風吹了起來,往外飄了出去。

杜青梨沒有出手。

因為此時包裹著白山水的那些至柔的水泡依舊在,他的劍意不可能攻得破。

另外一點最關鍵的原因是,白山水的話讓他感到了更多的恐懼。

他也同樣了解當年那個人是多麽的可怕。

那個人所制定的計劃,環環相扣,從不落空。

白山水的身體從牢裏倒飛而出。

層層的晶瑩水泡在陽光下折射出無數的彩虹,美麗到了極點。

為首的東陵軍大將眼神裏出現了一絲異樣的情緒,然而他的喝令聲沒有絲毫的猶豫。

一瞬間,無數銳氣破空。

無數道劍光和森冷金屬的銳光沖擊在白山水身外的晶瑩水泡上。

然而一陣陣不可置信的倒抽冷氣聲響起。

這些劍和符器、箭矢依舊沒有能夠穿破這些晶瑩的水泡,反而將這個晶瑩水泡推送上了高空。

閃耀著彩虹的水泡在他們的視線裏變成了透明的水珠。

一場雨就此落下。

密集的晶瑩雨線裏,卻是失去了白山水的聲音,只是隱隱有放縱而歡喜的歌聲傳入他們的耳廓:“我輩喜學劍,十年居寒潭……”

東陵軍中許多禦使著飛劍卻是失去了目標的修行者,茫然的看著前方那名將領身上殘破的甲衣上濺起的水花,看著自己的飛劍在空中飛繞產生的片片水浪,迅速的陷入沉默。

雖是敵人,但是他們不由得敬佩於白山水的豪邁。

在他們的印象裏,以前的長陵這種豪邁而令人熱血沸騰的修行者不知道有多少。

然而隨著那些人的消失,這種豪邁而令人熱血沸騰的修行者,卻似乎已經消失,或者說都不站在他們一邊。

……

墨守城的身影隨風而行。

他蒼老的身影如同角樓上投石車投出的石頭,從一座角樓投向另外一座角樓,筆直的穿城。

在此時,他擡起了頭。

他距離大浮水牢還有一段距離,至少他還無法對白山水等人造成任何的威脅。

然而他已經感知到白山水的離開。

他又晚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