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就是這意思

張儀有些不敢相信。

他揉了揉眼睛,但是眼前的景物沒有任何的改變。

蘇秦就那樣站在那裏,穿著的也是仙符宗的衣衫,但和他身上的衣衫相比,領口和袖口卻是多了幾個黑線繡的符文。

“你一定很想知道我為什麽也會在燕地,而且肯定在想著,以我的殘廢之軀,怎麽可能成為仙符宗的弟子。”

看著張儀不敢置信的目光,蘇秦快意的笑了起來。

他擡了擡和他的身姿和面容顯得分外猙獰和不協調的廢手,嘲諷的看著張儀,接著說道:“我可以告訴你原因……因為皇後。”

“皇後,鄭袖?”

張儀不敢相信,但是他知道蘇秦所說的皇後絕對不可能是大燕王朝的皇後,只可能是那名冷酷的長陵女主人。

蘇秦點了點頭,擡頭看著張儀頭頂上方的夜空。

放佛那夜色裏的月色和星光對於他而言都有些刺目,他微微的眯起了眼睛。

“我可以告訴你,驪陵君能夠在楚稱帝,以及我能夠從楚離開到成為仙符宗的弟子,都和她有關。你能夠來這裏,想必是因為長陵舊門閥的安排。”

頓了頓之後,蘇秦冷諷的看著張儀接著緩緩說道:“我之所以告訴你這些,是想你明白,她遠比你想象的要強大很多……在長陵的修行者都說她掌控著長陵的秩序,但實際上,越是出了長陵越遠,才越會真正明白她到底有多可怕。你不要以為來了這裏,便可以完全脫離她的掌控,就算來到了一塊福地,你也不要以為那些長陵舊門閥就只是平白無故的幫你,不求任何的回報。”

張儀呆呆的看著蘇秦,他開始不自覺的出汗,汗水濕透了衣衫。

他的雙手也不自覺的微微顫抖起來。

他不敢去想……如果連驪陵君回楚稱帝都是有皇後鄭袖的安排在內,如果她的意思能夠影響到大燕王朝的仙符宗,那這楚燕梁大王朝的將來會怎麽樣?

“所以連那個人都死在她的手上。”

蘇秦看著臉色有些蒼白的張儀,微嘲道:“所以我現在始終認為整個長陵最可怕的人是鄭袖,而不是那個自稱寡人的皇帝。”

“你到底是什麽意思?”

張儀定了定神,看著蘇秦,道:“你到底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

蘇秦臉上嘲弄的意味迅速的擴大。

他大聲的笑了起來。

笑聲漸漸顯得有些淒厲。

笑得他的面容都和他手上的傷疤一樣猙獰起來。

“因為仇恨,因為不甘和執念啊,我的大師兄……在白羊洞的時候,我便一直覺得像你這樣愚鈍的人怎麽配超過我,憑什麽得到更多師叔和師弟們的喜愛。若不是因為丁寧,我想你這一生怎麽都不可能是我的對手。”

“現在丁寧不在這裏,這是仙符宗,終於沒人打擾我們了。”

聽著淒厲笑聲裏傳入耳中的這些話語,看著轉身走向黑暗裏的蘇秦,張儀又呆了呆,下意識的叫出了聲,“可是我不想和你爭什麽啊。”

“我想。”

蘇秦沒有轉身,只是他的聲音,卻是再度傳來,傳入張儀的耳廓。

……

容姓宮女沒有休憩。

她一直站在廊檐下,一直看著壓在長陵城上的沉重夜色,直到夜色漸漸退去,東方的天空露出魚肚白。

她一直等著茶園最新的消息,最終等到沒有消息。

茶園裏那人,離開了長陵。

她的身體不再顫抖。

張露陽沒有死。

但是不知為何,不死卻是反而比死更讓她難過。

她知道自己終於徹底的失去了他。

他不再愛她。

不再原諒她。

他不再接受他自己為她找的借口。

錢道人也死了。

這個城裏,她終於沒有剩下親人和朋友了。

……

黎明往往是最困乏的時刻。

就連凈琉璃都陷入了沉睡。

盤坐在榻上的丁寧睜開了眼睛。

他的房門只是虛掩,所以很輕易的被人從外面推開。

他的眼神依舊平靜,但是內心卻瞬間熱切了起來。

哪怕不是腳步聲,只是那種熟悉的味道,都讓他明白這是長孫淺雪。

在這座冷酷的雄城裏,任何一眼的相遇,都足夠值得珍惜。

“你或許用得到它,我暫且借給你。”

依舊清冷的聲音響起。

一道微冷的風伴隨著一道黑影落在他的身前。

然後長孫淺雪直接轉身走出他的房門。

丁寧看著蜷縮在自己身前的黑影。

那是他熟悉的玄霜蟲。

只是和他熟悉的玄霜蟲不同的是,它的身體在黑暗裏閃爍著很多像鉆石一樣的晶芒,它的頭上有兩個以前沒有的角。

在長陵,丁寧很少有真正開心的時候。

然而此時,他卻是真正開心的笑了起來,不因為這條玄霜蟲的改變,而在於長孫淺雪將這條玄霜蟲借給他的這件事情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