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會面

天一生水和雲水宮的功法原本就是天下最強的禦水訣法,天一生水過於剛硬,而雲水宮的功法則偏柔,當兩者一相遇,便於絕頂之處再生風景,以沐風雨的修為,面對此時的夜策冷竟是連弄出些動靜都做不到。

這是一個自元武三年起,夜策冷就心心念念想殺的人,然而此時看到充斥在他眼睛裏的恐懼,夜策冷卻沒有多少快意。

此時的痛苦非常人可以忍受,然而沐風雨卻並未開口說出那個人的名字。

當年的長陵之變裏,除了現在的元武皇帝和皇後鄭袖之外,還有一個極為重要的人在暗中起了極為重要的作用,這個人在當時的地位就應該極高,擁有強大的能力,而且並非是現在的兩相和那些王侯之一。

這名隱匿在黑暗中的大人物匯聚了夜策冷的諸多仇恨,而且對於夜策冷而言始終是巨大的威脅,如果說進入岷山劍宗得到續天神訣是丁寧正式復仇開始的第一步,那麽夜策冷要開始正式復仇的第一步,就應該是找出這人到底是誰。

“你到底在害怕什麽?”

看著無比的痛苦中卻依舊不開口的沐風雨,她的臉色越來越寒,臉上的笑意未退,兩個小酒窩裏卻都似乎結出了寒冰,“那人還有什麽可以威脅到你,他的威脅,難道比死亡和痛苦還可怕?”

沐風雨已經痛苦到了極限,渾身開始抽搐,甚至連大小便都開始失禁,他的嘴唇開始瘋狂的動作,只是夜策冷看得出來,他只是在罵著一些最惡毒的話語。

夜策冷的身影消失在這個院中。

包裹著沐風雨的透明水團卻是不散。

這半個時辰本身是沐風雨一天中最悠閑和放松的時光,然而現在卻變成了他一生中最漫長的折磨。

在這個昏昏欲睡的夏日午後,沐風雨在無限痛苦之中,慢慢死去。

……

午後的墨園內裏很安靜,院外的巷子裏卻很熱鬧。

一些鋪子的老板聚在一起在賭錢,偶爾還響起一些老婆子的尖叫怒罵聲。

葉幀楠在自己所住的小屋一側陰影裏練劍。

他的劍很獨特,通體是金黃色的,劍身上的符文看上去形成很奇特的摺疊,但是細看之下,劍身卻是異常的光滑平直,那些看上去像摺疊一樣的符文,就像是自然映在劍身裏的。

他的劍法也很奇怪。

每一劍斬出,劍的走勢都好像在空氣裏摺疊,形成一連串的黃金般水波。

他練習得極為專注,甚至忘記了酷暑,衣衫盡濕而不知曉,但是突然之間他有些古怪的感覺,停了下來,不由得朝著一側望去。

他知道了異樣的來源。

那是邵殺人所坐的涼席的所在,就在方才,邵殺人看了他一眼。

葉幀楠停了下來。

他思索了片刻,收劍走回自己的居所,然後取了張竹席,走向了邵殺人,然後在邵殺人的身側不遠處鋪上竹席,坐了下來。

“我不會教你劍術的。”

只是在葉幀楠坐下的瞬間,平日裏幾乎和啞巴一樣沉默的邵殺人便直接開口說道。

像他這樣的人的拒絕,往往比絕大多數人要來得更為冷漠和傷人。

葉幀楠看了邵殺人一眼,面色卻是並沒有多少改變,只是搖了搖頭道:“前輩對我有興趣,否則剛剛不會看我用劍。”

邵殺人搖了搖頭,道:“有興趣看和有興趣教不是一回事。”

微微的頓了頓之後,邵殺人接著說道:“而且我是岷山劍宗中人,要得我教訓,至少要通過岷山劍會,而你並未通過岷山劍會。”

這句話和他之前所說的話相比更為傷人,然而葉幀楠依舊沒有感到沮喪或者憤怒,只是沉默片刻,道:“我聽說前輩是最擅長殺人的修行者,我不需要岷山劍術,只需要前輩教我怎麽殺人。”

“你喜歡殺人?”

邵殺人似乎聽到了有趣的笑話一樣,極為罕見的笑了笑,接著又自嘲般道:“有誰會喜歡殺人?”

“殺人總比被人殺好。”葉幀楠又沉默了片刻,道:“我父母在帶我回鄉省親的途中被一批馬賊所殺,我在那批馬賊所居的山林躲藏了兩個多月,殺了七個馬賊,如果我當時殺人的手段更強一些,我早就可以殺光所有的馬賊,也不會被察覺而被抓。”

或許是勾起了類似的回憶,這次邵殺人並沒有直接回絕,而是保持了沉默。

葉幀楠也不再說話,只是沉默的坐在他身側的涼席上。

邵殺人的眉頭微微挑了起來,道:“你出劍為什麽要帶那麽多折影?”

葉幀楠微微一怔,“我的劍是換影劍,我所修的劍經是掠影劍經,兩者正是相合……”

邵殺人搖頭,面無表情地說道:“劍影變化多的劍,便要讓劍影更豐富更莫測的劍經來相配,那是一般修行者的做法。但要殺人,卻就是要和別人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