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執念

雨中的高挑女子自然便是白山水。

看著夜策冷眉眼間的冷漠殺意,她卻只是徑直穿過庭院,朝著夜策冷所在的雨檐下走來,道:“說什麽敢和不敢,我現在連你的一劍都接不下,雨停雨下又有什麽關系?”

夜策冷面無表情的看著白山水,還未開口,白山水卻已接著倦道:“給我碗面,最好再給些補氣血的藥。”

夜策冷眉頭微蹙,道:“你以為我會幫你?”

白山水已經穿過雨簾,走到她的身前,然後腳步未停,走到她身側的雨檐下,安靜地說道:“你會幫我。”

夜策冷冷笑了起來:“我堂堂大秦司首,會幫你這個大逆?”

白山水的面容極為蒼白,然而聽到了她這句話,卻是笑了起來,笑得出現了一絲紅暈,“你不僅是他的徒弟,而且你和長孫淺雪一樣,也鐘情於他。”

夜策冷的眼睛驟然眯了起來,寒聲道:“白山水,你真以為我不會殺你麽?”

“要殺早就殺了。”白山水臉上異樣的紅暈擴散得更大,戲謔的看著夜策冷笑道:“看來在你的心目中,他還是比元武要重要。”

夜策冷深吸了一口氣,似要發作,然而卻驟然安靜下來,沉默了片刻,冷道:“元武怎麽可能比得上他,怎麽可能比他還要重要。”

“看來我還是猜對了,或者說我還是賭贏了。”白山水徑直朝著夜策冷身後的房間走去,疲憊的面上再次流淌出桀驁而自傲的意味。

看著白山水走進房門,開始脫衣換上自己的幹凈衣衫,夜策冷沒有說話,然後走向廚房開始燒水下面。

對於白山水的身材,夜策冷的衣衫顯得有些緊,白山水略微用力的掙了數下,覺得很不舒適,索性除了所有衣物,取了一件監天司的黑色官袍當做衣衫披在身上。

“幸虧我是女子。”

夜策冷煮完了面,端著放到屋內的桌上,看著白山水走動間露出黑袍的潔白長腿,冷冷地說道。

“可惜我之前也並未將我當成是女子。”白山水笑了笑,端著面碗開始吃面,只是吃了一口,便真誠贊美道:“夜司首用劍好,煮面也煮得好。”

夜策冷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白山水只是數口便毫無淑女風範的將面吃光,將面湯喝光,隨便用衣袖擦了擦嘴角,看著外面的暴雨如注,感慨道:“我大概是第一個吃過夜司首親手煮的面的人?”

夜策冷在她身旁的酸枝椅上坐下,也看著窗外的暴雨如注,道:“第二個。”

白山水微怔,她旋即明白夜策冷所說的第一個是誰,不僅有些悠然出神。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你先前在長陵街巷長歌而戰,顯得狂傲,但這麽多年也只狂傲了那麽一次,旁人不知,我卻知道你忍得住。”夜策冷沒有看她,只是接著緩緩說道:“以你的性情,既然逃出了一條生路,就算想再進城,也不至於賭得這麽狠,直接將命放到我手裏。”

“為什麽?”不等白山水回答,夜策冷緩緩轉過頭,看著她,接著道:“因為落入申玄手裏的那名男子?”

白山水點了點頭,也不否認,道:“情這一字最為難名,至少我欠他的情。”

夜策冷沉默了片刻,道:“不是你雲水宮的人?”

白山水搖了搖頭。

夜策冷點頭,“那更為難得。”

白山水笑了起來,看著她,道:“說說你和他的事情?”

夜策冷微垂著頭,沉默了片刻,道:“我初見他時,還未開始修行,只是個無知的孩童。”

“嗯?”

白山水理了理頭發,開始安靜的聽著她的故事。

“第一次見他,是他在渭河畔和東方素比劍,一劍便敗了當年長陵最出名的年輕劍師東方素,我覺得他好生威風,好生瀟灑。我便開始想要修行,想要接近他。”

“我父親是尋常商戶,我母親又是小房。聽得我想要學劍,我父親反而將我打了個半死。”

“我便離家出走,直接去找他。”

“我到了他所在的軍營,看著骨瘦如柴的我,守營的那些軍士都笑我,然而他卻見了我,沒有笑我,反而真的教我學劍。”

雨聲淅瀝,聽著夜策冷安靜的述說,白山水也開始想起以前的很多事,想起當年那人的風姿,她也不由得想到或者換了自己在長陵,自己也會無可救藥的仰慕那人。

只是聽到此處,夜策冷卻長久不再出生,她便忍不住喝了口涼茶,問道:“後來呢?”

“後來就沒有後來了。”

夜策冷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說道:“元武和鄭袖聯手驟然在長陵發動兵變,巴山劍場除了少數幾名高手之外,全部陷於長陵,他最終也在長陵戰死。我那時雖得他傳劍,只是入了六境,能有什麽用?”

白山水想著長陵那年的腥風血雨,以及接下來三年的血洗,也是沉默了許久,道,“他太信任元武和鄭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