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會聚

“那酒鋪少年沒有答應?”

“答應了,只是邀了一人,想問老祖是否可以同行。”

“什麽人?”

“公子蘇,魚陽劍院的一名學生。”

“什麽來歷?”

“長陵鼓樓巷的一名孤兒,自幼跟隨著魚陽劍院柳黃鶴修行,所以和一般學生有些不同。”

“消息來源有沒有問題?”

“沒有問題,且魚陽劍院的副院長和我是舊交,他口中所說的和我從數名教習那裏得到的消息完全一致。”

“既然如此,讓他們過來。”

陽光漸媚,春光也漸媚,似要滲透薄薄的車簾滲到周家老祖的身上。

周家老祖沒有看告退的周雲海的身影,而是陰沉的看著自己高高隆起的小腹。

雖說這些消息都是周雲海親自打聽,且多方求證,不會有什麽問題,且一名魚陽劍院的學生跟著,對他的整個計劃似乎並沒有任何的影響,然而不知為何,他總是覺得這名酒鋪少年的一些舉動出乎自己的意料,隱隱給自己帶來某些不可知的威脅。

兩名少年快步走來,青澀的身影映入他充滿陰霾的眼簾。

他的眼睛裏就像迎來一場日出,陰霾很快的消失,換上了溫暖的慈祥之意。

一股溫和的氣息從他的身體裏輕柔的析出,緩緩的將車簾往兩側分開。

他仔細的端詳著扶蘇。

扶蘇穿著一件洗得有些發白的青布袍,容貌俊秀,眉目幹凈,眼神有種分外透明的感覺。

只是感覺到周家老祖在凝視著自己,他的臉上就有些微紅。

這樣羞澀而幹凈的人,一般只存在於這種底層。

若是真有些背景,便也絕度不會允許他去鹿山那種地方。

周家老祖的嘴角緩緩浮起一些自嘲的色彩,他想到恐怕是自己許久沒有離開墨園,所以再入長陵之後,便想得太多,這樣的一名少年,對自己又會有什麽威脅?

他和煦的笑了起來,對著丁寧和扶蘇招了招手,道:“過來。”

走到這名老人的身前,扶蘇心中有些驚訝,他完全沒有料到周家老祖如此和藹可親,和傳說裏那名狠厲異常的舊權貴似乎截然不同。

但也就在此時,他感覺到一股微弱的陰寒元氣由周家老祖的身體傳來,滲入自己的身體。

他瞬間反應過來是這名老祖在探查他的修為,他應該是長陵唯一到了五境的少年,對於他的身份而言,這種相應於他的年紀而言太過駭人的修為是最大的破綻,然而他卻可以肯定周家老祖無法察覺他的真正修為。

所以他也和昔日的丁寧一樣,恍若什麽都沒有察覺,任憑這股微弱的陰寒元氣在他的體內遊走。

“只是三境中品而已麽?身體經絡也偏弱,並非很好的修煉材料。”

感知著扶蘇身體裏的真元強度,再感覺到對於一般的修行者而言有些偏弱,偏狹窄而不利於真元流通的經絡通道,周家老祖心中自嘲的意味更濃烈,他臉上流淌出數分真正滿意的神色。

“該準備的都準備好了麽?”他收回那一股微弱的元氣,問道。

丁寧簡短而恭謹的回答道:“都準備好了。”

這種演戲並不是很愉悅的事情,而且明媚的春光也讓常年看著黑白二色的周家老祖極不習慣,所以只是這幾句話,他心中不耐之意便頓生。

車簾緩緩的合上,他的聲音從車簾中傳出,道:“既然如此,你們兩人便登車吧,我們即刻啟程。”

丁寧和扶蘇一起走向後方的一輛馬車。

直到掀開車簾躬身走進車廂之時,他的嘴角才浮現出一絲不可察覺的冰冷譏諷神色。

若是你都能察覺得出扶蘇所修功法的真正進境,那數個王朝,甚至那些大逆,為什麽千方百計,甚至不惜犧牲強大的修行者,也想要弄清楚元武皇帝的真正修為進境?

車輪開始滾動。

原本和這場盛會還沒有太多關系的丁寧也開始啟程。

丁寧的心境再度絕對平靜下來。

任何的陰謀,都敵不過大勢,而現在,他已經掌握了大勢。

……

原本並不需要前去鹿山的丁寧開始啟程,整個天下,很多人也已經啟程,很多人,正準備啟程。

大秦王朝最北端原先屬於趙地,但再往北,過了陰山,卻是連綿的荒漠,即便是昔日的趙王朝也只是到陰山為止,並未將自己的疆域擴至這片荒漠之中。

最貧瘠,看上去最不適合人生存的地方,卻往往會有人生存。

在荒漠的深處,有著許多以放牧為生的部落。

在其中一個位於某條熱河邊緣的部落裏,一名巫師模樣的亂發男子盤坐在一處地火噴湧的地裂之前。

他身前熔巖凝結成的黑色石頭上,劃著無數條用來記錄時間的劃痕。

“是時候該啟程了。”

他嘆息了一聲,他的聲音帶著的既不是這個部落的口音,也不是昔日趙王朝的口音,卻是先前的韓王朝之地的口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