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天命所歸

七境之上皆為大宗師,哪一個不是真正的人傑?

佝僂老人手中的黑竹杖開始微微搖晃,即便他明知道白山水說的極有可能是事實,但他還是不想低頭。

然而就在此時,他的手卻是突然放松,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的怒火平歇。

“清者自清,白先生既以無數魏人為重,即便有所疑惑,又何必急在一時?”

一個柔弱但分外平和的女子聲音響起:“你逼我出來,是想我給你什麽交待?”

白山水緩緩的轉頭,看著從佝僂老人身後不遠處走出的抱著黑琴的紅衫女子,鄙夷冷笑道:“還敢說清者自清,你敢說你們魚市的人不想我身上的孤山劍藏,沒有賣力的打探過我的行蹤?”

紅衫女子平和的凝視白山水,說道:“白先生有孤山劍藏在身,自然明白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且先前你也說過,我等是秦人,你是魏人,乃天生之敵,只是殺了便是殺了,未殺便是未殺,殺死令師兄這件事,和我們魚市根本沒有任何關系。”

白山水眉梢挑起。

紅衫女子柔聲道:“小女子所要說的都已說完,白先生哪怕不信,想必心中也明白,真在這裏性命相搏,即便此處靠近渭河,想必先生也極難全身而退。”

白山水眉梢繼續上挑,狹長的眉毛如兩柄小劍般散發著難以用言語形容的傲意。

“信和不信,行或不行,都要試過才知。”

他搖了搖頭,看著紅衫女子說道:“像我這樣的人物,到這魚市,難道會白走一趟?”

若是別人自稱“像我這樣的人物”,只會讓人覺得狂妄無知,但這句話從白山水的口中說出,卻是顯得理所當然。

佝僂老人霍然警覺,但此時白山水右手已經彈了三彈。

三顆水滴朝著佝僂老人飄落,到了佝僂老人身前卻是奇妙的化成三個透明的水泡,將佝僂老人的身體包裹其中。

紅衫女子感覺到了什麽,眉頭微蹙,伸手撫琴。

琴弦顫動,沒有發出聲音,卻是有無數黑竹在周遭破土而出,頃刻間無數黑竹密集如林,遮天蔽日,卻是形成了一方小天地,將此處所有的天地元氣波動全部遮掩住。

白山水緩步而行般意境瀟灑的往前行走,空間和時間在他面前似乎沒有了界限,他只是一步便到了紅衫女子的身前,伸掌朝著紅衫女子的額頭擊去。

紅衫女子擡手,啪的一聲,雙掌相擊。

白山水已然退回原地,紅衫女子身前無數條黑氣流散,她身體略微一晃,往後退出一步。

與此同時,佝僂老人怒發沖冠,頭發根根豎起,無窮無盡般的黑氣從他的腳下湧出,令他身體站立的地方不像是地面,卻像是一個無盡魔域的通道。

他伸出手中黑竹杖往前敲去。

然而令他有些驚愕的是,包裹住他的三個透明水泡並沒有像他想象中的那樣強大,他的黑竹杖一敲之下,三個透明水泡便驟然崩散。他這一擊就像用盡全力的一拳落在了空處,有些說不出的難過。

白山水負手而立,只是看著無數黑竹沉默不語。

紅衫女子卻是一步擋在了佝僂老人的身前,雙手按住了琴弦,等著白山水說話。

然而就在此時,帶著說不出的寧靜之意的黑竹林間,卻是傳來一個金鐵交鳴般的聲音,“有人在江面上等你。”

白山水眉頭皺起,身體不見任何動靜,一股鋒銳的劍意卻是破體而出。

一條透明的水光在空中飛灑而過,直接便將黑竹林切開了一個缺口。

缺口外出聲的那人五十余歲,短發齊耳,生意人打扮,身上並沒有任何強烈的氣息,只是面容卻是說不出的鎮定自若,而且此刻面對白山水的凝視,也自然的露出一絲桀驁不馴之意。

“是誰在江面上等我?”

白山水微眯著眼睛,緩聲道:“以你這樣微弱的修為,我隨時可以殺了你,所以你最好老實回答。”

五十余歲短發男子不以為意的看了白山水一眼:“我只是個傳話人,若是白先生覺得有意思,殺便殺了。”

“倒是要看看誰敢在江面上會我。”

白山水也不多話,身影一動,便直接從五十余歲的短發男子身側掠出。

頃刻之間,整個魚市被白色水霧充斥,一股白色的霧浪如真正的巨龍一樣,在魚市的一側湧出。

大河為江。

即便未曾明說,白山水也知道必然就是在這最近的渭河之上。

渭河浪大,冬日裏也只有沿岸十余丈結冰,此時雖然積雪早已消融,連浮冰都已無蹤跡,但水中依舊寒意刺骨,江面上連釣魚的小舟都沒有幾艘。

白山水雙腳踏入江面,便是真正的蛟龍,一條條波浪如自然湧起,托住他的身體。

也只在刹那間,他便看清江心中某塊只露出數尺之高的礁石上,凝立著一道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