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她的態度

藍黑色的劍光消失,長孫淺雪的身影在樊卓的前方顯現出來。

看著真元已被徹底凍結,然而卻依舊憑借雲水宮不知名秘術自盡的樊卓,長孫淺雪的臉上卻沒有任何得意的神色,反而出現了一絲茫然和感傷。

終究是元武皇帝的敵人,現在卻又少了一個。

她微微猶豫了片刻,伸手抖出數股氣息在樊卓的身上摸索,將樊卓衣衫內的所有物事全部搜了出來,也不細看,全部納入衣袖之中。

在接下來的一瞬間,她身體周圍的天地裏,似乎同時出現了無數無形但確實存在的線路,一股股冰幽至極的元氣順著這些線路被抽引出去,急速的消散在天地之間。

所有湛藍色消失。

冰柱崩裂,墜落在地。

長孫淺雪的眉頭再度深深的皺了起來。

她知道此時遠處的角樓上已經肯定感知到了這裏的異常,應該已經有修行者趕來這裏。

只是她確實對很多事不擅長,比如說毀屍滅跡。

她沉吟了數息的時間,然後做出了決定。

一股磅礴的天地元氣從她的身體裏釋出,將四周堆積成塔的碎裂冰塊全部震成細微的冰末。

狂風在河面上回旋,裹挾著冰末將所有的洞壑填平。

而她的身體卻落在了碎裂的馬車中心。

她體內的真元原本應是極寒,然而隨著她的面孔微微赤紅,卻是硬生生的被她扭轉成了無比炙熱的熱流。

在下一個瞬間,無數灼熱的真元以她的身體為中心,嗤嗤的噴湧出去,瞬間引燃出無數條熊熊的火蛇。

火蛇引燃了所有的棚戶,尤其大量的火蛇卷在樊卓的遺體上,頃刻間就將他燃成了飛灰,再被強勁的狂風吹散,飄向不知何處。

長孫淺雪的身體,也在熊熊火焰的遮掩中淡去,消失。

只是數十息之後,數名身穿黑衫的修行者便已經到達余燼未熄的火場,感受到這裏空氣裏還殘留的一些震蕩不已的韻律,這數名修行者全部變了臉色,為首的修行者只是一揚手,便有一條黑色的煙柱沖上天空。

……

長陵極大,從梧桐落到大浮水牢,雖然在長陵的地圖上並不遙遠,但即便是走最短的線路,輕車熟路的馬車也要大半日的行程。

在大浮水牢裏又耽擱了一點時間,所以在返回梧桐落的途中,天色已然暗沉。

丁寧閉著眼睛,似是疲倦困乏,實則卻在思索著各種可能。

此時,渭河支流岸邊養鴨人的棚戶組成的臨時小村落,早已余煙盡消,變成了一片焦土。

數十名身穿黑衣的監天司官員如釘子般凝立著,將這片區域圍住。

忽然間,這數十名面色肅然的黑衣官員眼中都閃現出了異樣的光彩。

數輛馬車駛入他們的視線,沿著阡陌間的土道駛來,停在林外。

雖然此時無風無雨,然而從數輛馬車上走下來的其中五人,卻是依舊撐開了黑傘,遮掩住了面目。

一名白衫女子和一名老仆模樣的老人,便在這五頂黑傘的簇擁之中行來。

白衫女子自然便是監天司司首夜策冷,她身邊老仆模樣的老人,是傳說中監天司六大供奉中最強的韓三石。

另外那五頂標志性的黑傘,自然代表著監天司另外五名神秘的供奉。

夜策冷只是遠遠的做了一個手勢,原本封鎖住這片區域的數十名監天司官員頓時往外掠出,將封鎖和監視的區域拉得更遠。

夜策冷和韓三石在焦土中緩緩而行,最終立於長孫淺雪那輛馬車碎裂的地方。

而五頂黑雨傘則分散開來,極其細致的感知著遺留的氣息,搜索著每一寸土地。

這個過程持續了很長時間,等待天色徹底大暗,五頂黑傘下的監天司供奉才逐一和韓三石輕聲的交換了意見,而在此期間,夜策冷卻只是平靜的看著一些灼燒產生的痕跡,甚至連他們之間的交談都沒有聽取。

直到韓三石走到她的身側,她才看了他一眼,道:“如何?”

韓三石輕聲道:“是她。”

夜策冷接著問道:“對手是雲水宮的人?”

韓三石微微頷首,道:“應該是。”

夜策冷沉默了下來。

韓三石也沉默了下來。

“將我們所有能察覺的痕跡全部清除。”

夜策冷的面目開始隱沒在黑暗裏,看不出情緒,語氣低沉卻是異常堅定:“不要記錄在案,不要知會其它司。”

韓三石是監天司最老的供奉,且是夜策冷帶在海外的唯一人選,他自然比任何人更清楚夜策冷這兩句話中所包含的所有意義。

他的雙手微冷,輕聲問道:“連陳監首都不知會?”

夜策冷點頭,說道:“不知會。”

……

夜色裏,丁寧走回酒鋪。

在此之前,他已經去過薛忘虛的小院,和薛忘虛、張儀、沈奕說了一些大浮水牢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