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拒絕

要讓一個尋常人能夠完全入靜忘我,念力就像一個旁觀者一樣,又能進入自己身體的深處,感覺出自己的五臟內氣,這種成為修行者的第一步,已經是極難。

成為修行者之後,越往上,便是越加艱難。

很多劍院能夠進入內院,獲得名師指導和一些劍院的資源的基本條件只是能夠成為第一境的修行者,而能夠出山,獲得在外行走的資格,只是要求達到第三境的修為。

第三境真元境,聽起來簡單。

然而只是這一個境界,便不知道卡死了多少修行者的出山之路。

各個修行之地,多的是那種白發蒼蒼,做些雜事的真氣境老者。

第二境到第三境,最大的桎梏便是感悟天地元氣,並能夠從周身的天地元氣裏,感悟出能夠適合自身,和自身的真元融合的天地元氣。

感覺自身的細微之處,感悟體內的五臟內氣,這已經可以讓絕大多數人無法成為修行者,而去觸摸更大更空,和自身本來沒有多少聯系的天地元氣,這便是很多修行者終其一生也做不到的事情。

真氣的力量足夠,但始終無法感悟到天地間的元氣,感覺不到自己可以利用的那種鮮活的力量,便始終死在這一個關隘上。

明知高山就在前方,但卻偏偏看不見山,這就是很多修行者的悲哀。

到了山前,終於感覺到,看到這座山,再終於翻越這座山的過程,這就是所謂的每個修為大境的破境。

每個人破境的時間都有所不同,有些人破境的時間只需數年,有些人破境的時間卻是一生。

陳墨離的真正年齡是二十七歲,但他的修為已經到了第四境。

南宮采菽和謝長生等所有人,都非常清楚這種破境速度,已然極快。

甚至可以說,按照他們目前的修行狀況,按照他們各自劍院的一些紀錄……他們在二十七歲之前,都很難突破到第四境。

在相同的年齡時,你們都不可能達到我的境界。

這才是陳墨離這句話中包含的真正意義。

謝長生緩緩擡頭。

他看著陳墨離瑩潤的面目,眼色變得越來越寒。

絕大多數修行者都看起來很年輕。

因為到了真元境之後,身體的改變,能夠讓人的壽元大大的增加,很多功法,都能讓身體機能和容顏不老,時光的洗滌如同停頓。

趙直、趙四先生的年輕,讓那名燕真火宮的修行者都感到意外和茫然。這種年輕,也只是相對的。

因為早在十三年前,趙一和趙四先生,就已經名動天下。

他們的真實年紀,遠比看起來的年紀要大得多。

但現在的陳墨離,卻是真正的年輕。

“走!”

擡起頭的謝長生什麽話都沒有多說,只是冷冷的吐出一個字,招呼所有人一起離開。

不如就是不如,這一役,他輸得心服口服。

他輸得起。

所有的人都沒有說話,很幹脆的和他一起離開。

丁寧的眉頭深深的皺了起來。

雖然這些學院學生的表現在他看來已經是極好,然而這樣的發展,卻是已經打亂了他的計劃。

……

陳墨離看著這些學生的背影,心情更加沉重。

以秦人的性格和風氣,昔日的敗績,那六百裏沃土,不可能不想著贏回來。

大楚王朝雖然強盛了很多年,但那些天賦優秀的貴族子弟相比這些長陵少年,卻偏偏多了幾分嬌氣,少了幾分虎狼之心。

他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的面容和心情恢復平靜,然後轉身看著丁寧。

即便是這個普通的市井少年,都讓他覺得不凡。

秋風吹拂,吹動丁寧的發絲。

不等陳墨離開口,丁寧已經出聲,說道:“我小姨不理你,不是不懂禮數,而是她的許多事情,包括這間酒鋪的生意,都是由我做主。所以有什麽事,你和我談便是。”

陳墨離想了想,說道:“也好,我來這裏,是因為我家公子想求見長孫姑娘。”

陳墨離是驪陵君座下的門客。

他口中的公子,自然是指大名鼎鼎,富有傳奇色彩的驪陵君,讓長陵所有修行者都要另眼相看的大人物。

然而聽到他這樣的話語,丁寧卻是異常直截了當地說道:“既然是你家公子想要求見我小姨,為什麽是你來,不是他來?”

陳墨離一愣。

他沒有想到丁寧會這麽說。

因為驪陵君自然和一名酒肆女子不是同等級別,以驪陵君的身份要見一名酒肆女子,還需要自己親自求見麽?

可是現在自己如何回答丁寧?當然不能直接說出這種無理但很基本的道理。

談話一時似乎陷入僵局。

便在此時,一陣輕輕的掌聲,卻是在停在一側道邊的華貴馬車聲中響起。

“長陵的年輕人,真是令人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