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 爭執

當火巖帶著這支取得前所未有大勝的隊伍回到黑火部族營地時,早已等候多時並心懷忐忑的族人們頓時一片歡呼雀躍,整個黑火部族好像都沸騰起來一樣。從那個隱秘的綠洲密洞回到這個營地後,他們最擔心的當然就是遠行出征作戰的親人。

就算蠻族人野蠻兇悍充滿野性,但他們仍然也有親情人性,比如神木部族投降的那許多人中,就有許多蠻族戰士本來寧死不降的,但在部族確定滅亡的前提下,在陸塵冷酷地用家人的命運來威脅的時候,他們最後還是屈服了。

當然,也有可能其中的某些人,在心靈上其實早有求生之意,只是在神祇與先祖的面前沒有借口,而陸塵恰到好處地將這個幾乎完美的借口送到眼前時,就能讓他們可以有些屈辱卻又安心地活下來。

事情的真相究竟是怎樣,每個人的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誰也不會知道,也只有他們自己心中才會明白了。

黑火的戰士們一舉將殲滅神木滅族的輝煌戰績隨著戰士們的回歸瞬間傳遍了整個黑火營地,巨大的喜悅頓時包圍了整個部族,不過很快的,當人們看到在黑火戰士們的身後跟隨而來的那些拖家帶口的神木部族俘虜後都是吃了一驚,而當他們聽說在黑袍祭司的主導下,這些神木部族的蠻人即將成為黑火部族的一部分時,頓時,整個營地又像炸開了鍋一樣,一片嘩然。

一次性吞並其他部族這麽多人,對被亡族的神木族人來說當然不舒服,但是對勝利者一方的黑火部族來說,其實也是前所未有的大事。多少年來,南疆荒原上的蠻族人都早已熟悉並習慣了原本的規矩,在他們的想法中,崇拜神祇和敬畏先祖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沒有人會想過背叛這些,然後加入到另一個部族中去。

當然了,有這種想法的人現在看起來,或許也只是沒有遇到神木族人所遇到的那種絕望境地而已。

但不管怎麽說,這種事還是讓大部分黑火部族的蠻人們一下子有些接受不了,不過在營地中並沒有人膽敢直接開口反駁呵斥。原因很簡單,做這件事的除了那個神秘可怕的黑袍祭司外,領頭的還有威望極高的戰士首領火巖,而且眾多的黑火蠻人都很快發現,這一次跟隨者火巖出征的那些最精銳最強大的部族戰士們,那些可以說是黑火部族最根本的武力所在的蠻人們,似乎對此都並無異議。

非但如此,當那種奇異的氣氛傳開之後,幾乎所有的那些黑火戰士,都有意無意地站在了火巖和那位黑袍祭司的身後。

是的,除了火巖之外,還有那位黑袍祭司,每一個黑火戰士望向那個黑色身影時的目光和眼神,仿佛都帶著從未有過的敬畏。

……

不過千百年來根深蒂固的規矩深入人心,當然不可能就這樣被輕而易舉地推翻顛覆。普通的黑火族人們震懾於這些強悍武力的人,但在黑火部族中,卻還有身份地位更高同時也不怕他們的人。

那個人很快走了出來,站在所有黑火族人的身前。

年華老去帶來的蒼老化作皺紋鏤刻在火虎的臉上,他的背已駝氣已喘,就連走路都慢了,大概只有他的眼睛還始終保持著一個蠻人族長堅韌而剛硬的那種堅信。

他的孫子火鷹在他身邊攙扶著他,然後一臉復雜神色中略帶憤怒地望著被帶到自己這個部族營地裏的那些俘虜,最後他更將所有的厭惡情緒都化作憤恨,死死地盯著那個站在他父親身邊的人。

陸塵當然注意到了那個蠻族少年火鷹的目光,對於那有些莫名其妙但確實十分憎恨的眼神,陸塵只覺得有些好笑。他大概多少能理解一些這個名叫火鷹的蠻族少年的心情,不過對此他毫無歉意。他從很早、很早以前,當他還是個跟火鷹差不多大的少年時,在那位光頭魁梧的化神真君栽培下,就已經把軟弱的惻隱之心拋開了。

也許多年之後他閱歷豐富了,心性也歷經了轉變,但那也是在人族之中對偶然相知的朋友。至於在這南疆荒原上,他至今也沒有任何心軟之意。

所以,他對火鷹憤怒的目光視而不見,甚至還略帶挑釁意味地從懷中摸出那個來自神木部族的白骨面具,緩緩地戴在臉上。

從進入黑火部族的營地以後,那些背叛了祖先和先祖,被迫加入敵人部族的原神木族人們就顯得十分惶恐,看著周圍陌生的和敵意的目光,原本就壓抑在心裏的恐慌與茫然好像一下子就要爆發出來一樣。

誰會去相信背叛了祖先信仰的蠻人呢,換了自己,也絕不會相信啊。

那麽,等待著自己的會是什麽?

那不可預知的和對死亡的恐懼簡直可以讓人發瘋。於是,女人們眼含淚水地抱緊了哇哇大哭的孩子,男人們則是緊握拳頭咬牙切齒地站著,喧囂吵鬧的聲音從人群裏飄蕩出去,又更增添了周圍那些黑火部族族人們的戒心與敵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