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一葦尋蹤去 七入再不回(第3/5頁)

而九林禪院那邊,神僧法海本已閉關,此時仍然閉關不出。反正他上次一坐就是六十年,這次坐多久別人也沒法說什麽。一派天真不管事的老和尚法澄,此時居然離寺雲遊去了,據說是準備到禪宗祖庭少林寺去掛單,路上要走多長時間不知道。整個九林禪院就剩下一個脾氣火暴的方丈法源帶著一群小和尚看家。

然而有一位前輩高人卻是真的受傷了,傷的還很重,那就是廣教寺的葛舉吉贊活佛。廣教寺距離昭亭山最近,與飛盡峰一東一西夾住昭亭鬥法的戰場。與正一門眾弟子結陣不一樣,廣教寺護持地脈的只有活佛一人。活佛受了傷卻不調養,第二天就跑到昭亭山頂去誦經,這經一誦就是三日,不眠不休不停不歇,到最後一日老喇嘛已經是連連咳血。

風波平靜之後的昭亭山總是有遊人的,有人發現了山頂上坐著個奇怪的老喇嘛,披著一身大紅僧袍,赤著一只右臂,閉著眼睛念念有詞。後來有人認出這是蕪城政協副主席,也是廣教寺的活佛,很好奇的跑去圍觀,甚至有信徒跑到山上去磕頭燒香。後來人們發現情況不對了,活佛坐在那裏就不起來,大半夜裏人都走光了還在山頂上坐著,並且從第二天傍晚開始咳血不止。

活佛的身份特殊因此驚動了有關方面的人士。但不論什麽人怎麽勸他,活佛就是閉眼不聽,一心一意的默誦往生咒。據柳依依告訴我,尚雲飛在昭亭山腳的僻靜之處面朝山頂也一連跪了三天三夜。高考結束了,尚雲飛的去向十分特別,他不知通過什麽關系,竟然被香港的一家學校直接錄取,大家都懷疑是活佛推薦他去的。這在當時當地是絕無僅有的情況,就連我們的校領導也覺得臉上有光。沒想到尚雲飛去香港之前,活佛卻出了這個狀況。

還有一件事只有柳依依知道,她後來告訴了我——活佛誦經的第三天深夜裏,風君子又上了昭亭山。那是後半夜,山中早已無人,只有活佛一邊誦經一邊輕聲咳嗽。風君子帶著七星面具,手持黑如意,一副忘情公子風君的打扮。他沒有從天上飛來,而是摸黑深一腳淺一腳的爬上了山。

風君子在活佛對面默默站了很久,最後開口說了一番話:“二十年了,你終於還是如此做了。他如果知道,也許能原諒你。……或許我不該給你寫那樣一封信,我也是最近才得知這段往事的,真不知該如何開口相勸。既然已知來處去處,那就請你老人家從容下山吧。”奇怪的是,活佛站起身來施了一禮,就這麽下山回到了廣教寺。風君子這段話讓我百思不得其解,卻莫名覺得很重要,對我很重要!

活佛下山之後不去看病,似乎也不療傷,傷勢一直就是那樣拖著。他今年已經一百歲了,很多人開始擔心起他的身體來,暗中考慮後事。如果是普通人,去世也就去世了。大不了身後事隆重一點。可葛舉吉贊大師的身份太特殊了,他是一位活佛!眾所周知,活佛圓寂後是要尋找轉世靈童的,但葛舉吉贊是一位外來的活佛。下一世活佛的靈童,是要在解放前的西康省一帶去尋找,還是在他最終落腳的蕪城去尋找?這都需要活佛自己交代。有關方面隱約覺得這件事很麻煩,但又不好當面問活佛。

後來活佛聽說了這些事,自己說了一句話讓所有人松了一口氣,這句話是:“須陀洹已七入世間,此去不回。”算一算,西康的大日如來寺活佛升座至今到葛舉吉贊,恰好已轉七世。如今大日如來寺已毀,葛舉吉贊落腳廣教寺,卻打算一去不再轉回。

我本想抽時間去看望活佛他老人家,可最近實在太忙。那邊上大學的行李還沒有收拾好,這邊又要給風君子當司機。他要我去搞一輛轎車,我只能去租或者借。我本可以找古處長幫忙,可是想了想還是找張枝借了一輛奧迪100。

出發的時間是昭亭山鬥法五天以後,風君子的身體已經沒什麽大礙,只是氣色還不是太好。他二姨家所在的大礦地處鄰省五國縣山區,開車路途一千八百裏。天一亮就出發,天黑時才趕到。這個礦很大,甚至有一條專用的公路從五國縣城直通礦區。

在路上風君子問了我一句:“知味樓的小股東,也就是和你關系很好的女警官曲靈,她最近情況怎麽樣?”

“挺好的,上次那件事過去之後,一直沒什麽麻煩。”

風君子:“她要是覺得幹警察不舒服的話,可以想辦法把她調到檢查院坐辦公室,只要她願意,和我打一聲招呼就行。”

“和你打一聲招呼,是通過你老爸嗎?你好像不太願意攬這些事。今天怎麽主動找事上身了?”

風君子:“用不著找我老爸,我姨夫的調令就快下來了,調到蕪城市檢察院去當檢察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