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藏嬌草堂,收拾秋水春雲(第2/3頁)

瞧見現在溪水漲起,淹沒那段很可能當作路橋的斷木,醒言便猜測茅屋內應該暫時無人居住。這麽想著,他便招呼一聲,如大鵬般掠起,在四下漫流的溪水上點水而過,挾著瑩惑,和瓊肜一起來到林間屋中查看。不出他所料,這草廬中有些粗陋的器具,全都沾滿塵灰蛛網,看來屋主人已經很久沒來居住過。於是在滿耳水鳥林雀啼叫聲中,醒言便將瑩惑放在屋中空地上,把這草廬當作今後幾天的落腳之處。

閑言略過;等那位昏昏沉沉的魔族宮主醒來,便發現自己手足酸軟,渾身都展動不得。

“我這是在……”

悠悠吐了口氣,瑩惑望了望四周,尤其看到那個鄭重盯著她看的少年,便一下子清醒過來。等想起之前所有事,瑩惑卻有些迷惑起來:

“……奇怪,為什麽我剛才就像睡著?”

“這小賊迷我之前,我不是施法抗拒了嗎?怎麽現在什麽都記不起來了。”

恢復記憶的魔女大感不解,原本她運起天魔之力抗拒,想暗地保持清醒;但現在很顯然,剛才她一直昏沉不醒。現在醒來,不僅覺得渾身乏力,額頭上還隱隱作痛。

歪著頭又思忖了一會兒,瑩惑這才突然醒悟:現在哪是發呆的時候!

於是努力掙動一下,蜷腿斜跪在地的魔女便拿出往日威風,沖那緊緊盯她的少年威風凜凜的嬌聲叱道:

“好妖道!你都對本宮做了什麽?”

聽她這一聲中氣十足的話語,醒言頓時松了口氣:

“還好,原來沒死。”

說完這句,也不管瑩惑聽了什麽感想,醒言便老實的告訴她:

“你問我做了什麽?咳咳,既然我是妖道,自然就要下符下咒!”

一聽此言,瑩惑趕緊低頭一看,果然看見自己兩腿腳踝上各貼著一塊薄樹皮。那淺黃若紙的薄樹皮上,似乎用紫色果汁畫著一道道稀奇古怪的圖案,一看便知是人間道門善用的符箓。此時這樹皮如絹,少女玉足晶瑩,搭配起來倒也蠻好看。不過這時候瑩惑才沒什麽興趣欣賞;看了這兩張材質粗糙的符箓,小魔主冷笑一聲,撇著嘴一臉不屑的哂道:

“嗬!這樣破爛符咒,還想困住本宮主?!”

說著話,還沒等好心的瓊肜來得及提醒,這位已覺得完全恢復過來的小魔主便努力一掙,想像往常一樣飛身而起,去作法擊打那個沒禮貌的少年。只是,等她才一掙動,足上那兩張牢牢貼附的樹符便清光大盛,霎時就像烈陽照雪,刹那間就將她好不容易凝聚起來的天魔亂力消融得一幹二凈!於是吧嗒一聲,才掙起來一點的小魔主,一下子又跌回地上去。

見到她這樣狼狽模樣,醒言頓時也放下心來,大笑一聲道:

“哈!還是乖乖的呆著。甭管是破符還是爛咒,只要能困得住你就行!”

說罷,他就不管不顧,自和瓊肜收拾屋中器具去了。於是此後這惱怒交加的魔女,便“淫賊”“無賴”罵聲不斷,在這總共一間的草廬中繚繞不絕。只不過這些對醒言毫無用處;當年在饒州市井間,也不知見過多少更惡劣的無賴潑皮;現在瑩惑這怒罵用詞重復、毫無新意,聽多了他也只當她在念牙疼咒,毫不在意。

就這樣吵鬧一會兒,怒沖沖的任性魔女終於發現自己這辱罵毫無效果。無論自己怎麽說,那家夥只裝耳聾,毫不生氣;反倒是自己,直吵得口幹舌燥,虛火上升,實在不值。威鎮魔域的小魔主也是果決之輩,一想到這,口裏罵聲立時嘎然而止,一下子就安靜下來。轉變之快,倒讓那兩個忙碌的身影停下來,奇怪的看了她這邊一眼。

等安靜下來後,再看著醒言不為所動的樣子,瑩惑倒也在心底暗暗稱奇:

“瞧他這裝聾作啞的功夫,嫻熟之極,恐怕凡間這些清修之派,倒還真有些稀奇!”

閉著嘴想了一會兒,原本來尋新鮮的小魔主便覺得有些無聊;原想看看有什麽新鮮事兒,誰知現在弄得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眼珠一轉,嬌娜蜷臥的小魔女低頭看了看身上衣衫不整的狼狽樣,便沖醒言喊了一聲,準備引起話題:

“喂!”

“我說那人,你是不是君子啊?”

聽她一問,醒言便回頭看了她一眼,迅疾回答:

“當然不是。你不是叫我淫賊嘛。”

說罷,他接過瓊肜遞來的一塊浸水布團,繼續奮力擦拭灶間還能用的炊具。

聽醒言這麽一答,正有無數後話的瑩惑卻頓時一滯,只覺得憋悶非常。曾受萬人畏懼珍重的小魔主,就這樣撅著嘴巴,無限委屈的坐在一旁生悶氣。閑坐無聊之時,不免便想到自己為何會被這個少年輕易困住。與兇犁長老不同,瑩惑注意靈漪已久,順帶知道這少年只不過是一家道門的小道士。知道這一點,瑩惑便格外迷惑;須知即使是人間最傑出的少年英傑,若與她交手卻還是不堪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