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太清神手,揮為嘯虎之風(第2/4頁)

就這樣在靈怪群中小心逡巡了一陣,他這個喬裝混進來的道門堂主心情漸漸平定下來。等懼意略去,醒言那少年心性又冒上來,竟和瓊肜靈漪幾人,就像逛集一樣在這個魔焰滔天的石場中四處溜達起來。閑逛之時,醒言在前面領頭,瓊肜雪宜靈漪相牽著手兒緊緊跟在他身後。

在這森紅台上走了一回,醒言發現在魔台邊緣,又按八卦方位立著八塊高大的黑石碑。造型天然的石碑上,各自鏨刻著一句大篆文字。轉過一圈,醒言發現這八句碑文是:

“覽天地之幽奧”;“統萬物之維綱”;

“究陰陽之變化”;“顯五德之精光”;

“躍青龍於滄海”;“豢白虎於金山”;

“鑿巖石而為室”;“托高陽以養仙”。

雖然這是靈洲魔壇,但這八句碑文卻說得中正精微,大義凜然。只不過這八句話,全都用滾熱熔巖寫成,明亮耀眼的紅黃熔漿在漆黑石質上如蛇蟲般緩緩流動,便讓這正氣凜然的銘文平白顯出幾分妖異之氣。

看這些碑文之時,醒言忽發現瓊肜也和自己一樣,正仰著臉兒目不轉睛的盯著那些火熱碑文看。看見她這副認真研讀的模樣,醒言便忍不住說道:

“不準去摸!”

就這樣閑逛了一會兒,看清魔壇石場景物,醒言也漸漸開始留心起魔怪們的對答來。走了一陣,他便找到一處能還算聽懂話音的地方,也加入其中開始傾聽起魔靈的談話來。

一邊聽時,他也學樣拿過不斟自滿的罍樽,品嘗了一下樽中這鮮紅似血的靈洲美酒。等醇酒入口,醒言才發現這酒雖然顏色嚇人,但抿入口中卻極為甘美醇和。只是雖然這酒好喝,但身處險地,還是淺嘗輒止為宜;品過一口之後,醒言便將酒樽放回原處。

當血酒的醇味還在舌尖慢慢擴散之時,醒言便聽明白,原來身邊這幾個形狀怪誕的魔靈,居然都在談論何者才是天之道。聽了這個話題,醒言也來了興趣,便認真傾聽起來。

這時候,靈漪、雪宜,還有那個好動的瓊肜,現在見醒言加入魔靈,便也自行在不遠處尋得一方白石坐下,靜靜看他們說話。跳動的火光中,這幾個靜看少年舉止的女孩兒並不知道,自己這樣心無旁騖的靜靜旁觀,無意中顯露出的姿態,竟是無比的靜婉恬嫻;偶爾水眸流眄,就宛如那瑤花照水,不語自媚。見她們這樣仙婉姿容,自然有一些心性放達的魔怪上前搭話。只不過雖然語涉調笑,甚至有靈怪貿然懇求雪宜與自己結為鴛侶,但雪宜靈漪她們也能看出,這些魔神雖然口無遮攔,但並無惡意;聽到胡混話兒時,這幾個宛若梅雪清蘭的女孩兒,只不過掩嘴輕笑,並不動怒。

當然,靈漪雪宜她們並不知道,這些隨心所欲的魔神,並不真是那樣個個守禮。他們現在沒什麽出格舉動,只不過是因為他們正本能生出一種抗拒——不知何故,一待走近這幾個女孩兒,特別是靠近那個樂呵呵一臉天真的小丫頭,自己那無所畏懼的心神竟不可抗拒的生出一股懼意。

且不說靈漪幾女閑坐,再說醒言,在這幾個魔怪之中聽了一會兒,卻漸漸有些不服氣起來。原來他身旁這幾個談論天道的靈怪,滿口都是悖亂混沌之言,只想著如何逆天而行。雖然醒言生性跳脫,往日觀讀經籍思索天道時,也比較曠達,並不拘泥道門經典。只不過,所謂道不同難相與謀,他畢竟還是秉持天地正道的三清門徒;在羅浮山上聽到的都是講求如何順應天時,現在聽得這幾個魔人一邊倒的研究著如何毀滅逆天,便總覺得有些不是滋味。

又耐著性子聽了一陣,當看到那個虎頭人身的魔怪越說越起勁,滿口唾沫星子直飛時,醒言便再也忍不住,加入其中隱諱的說了幾句順天應時的話兒來。這樣一來,那幾個本被虎頭怪粗門大嗓震得要走的靈怪,一時都停了下來,重又耐心的聽這兩人開始爭論。當然,醒言只不過略略說了幾句,但那個虎頭神怪正惱沒人接茬,一聽有人說話頓時來了勁兒,越發起勁的吼起來。

見自己不小心說了兩句,便鬧出這麽大動靜,醒言心下頓時便有些惴惴。正要朝四下觀望風聲之時,卻忽聽身後響起一個聲音;這聲音響亮中帶著幽沉,正如從鐵甕悶罐中傳來:

“這位魔兄,其實赤虎山神說得也沒錯。”

“呃?”

“須知這天道之理,本來就如一體之兩面。常人皆說順天為道,豈不知正如陰陽二儀,順天為道,那逆天、滅天,亦為天地正道。”

聽得這話一下子切中肯綮,醒言急忙回身望去——原來在自己身後,正站著一位身形高大的老者,一身寬大黑袍,上繡銀色雲雷之紋。看他臉上,雖然雙眸晶潤有光,但臉色猶如淡金箔紙,雖然嘴型猶動,但淡金面頰卻絲毫不動。除了這處特異之外,這老者乍一看好像是滿頭紅發,但若仔細觀瞧,便會發現這些火紅頭發本來便是熊熊燃燒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