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八章 自身因 慈悲之人

“然後,他從河裏抱起了一只貓。”烏蘭有些出神的回憶著那日的場景,隨後喃喃的說道。

“貓?”世生眨了眨眼睛,然後有些好奇的問道:“他為什麽要抱貓跳河啊?”

烏蘭笑了笑,隨後對著世生說道:“你和當時的我怎麽想到一塊兒去了啊,我當時也是這麽以為的,可是現在想想,當時他對我說的,應該是真話吧。”

講到了此處,烏蘭停頓了一下,這才微笑道:“我記得,當時他和那貓一樣,渾身濕漉漉的,頭上還頂著不知誰家丟的菜葉兒,眼珠裏面分不清是河水還是淚水……”

當時是清晨,橋邊並沒有多少行人,話說就在行笑道長上岸之後,烏蘭連忙跑了過去,對著他問道:你會水?可好端端的人,為何要跳河啊?

當時行笑道長聳了聳肩,隨後用手輕輕的撫摸著自己懷中顫抖的貓兒,這才溫柔的說道:它偷了人家的包子,被丟到河裏了。

原來,行笑道長醒的很早,正看見遠處一名更夫提著一只瑟瑟發抖的大貓上了橋,那更夫一邊走一邊打那貓兒,並連聲罵道:真他娘的晦氣,好容易開回葷還讓你這雜毛畜生給毀了,你爺爺我我不打死你怎麽消我心頭之恨?

說罷,那更夫便將貓從橋上狠狠的砸進了水裏,而行笑連忙跑上前去,見那貓尚未被沖遠,這才一個猛子紮了下去。

就是這樣了。可當時烏蘭瞧了瞧行笑,又望了望那還飄著碎冰茬兒的河水,要知道這是在北國,雖然已經是春天了,但是一早一晚氣候仍冷,在這太陽還沒升起的清晨,這人居然為了一只貓跳到了那河裏?

怎麽會有這麽傻的人啊?

反正當時烏蘭對行笑的理由有些將信將疑,於是她便問那行笑:“你為什麽要救它啊,它是你養的?”

“不是啊。”只見行笑摘掉了頭上的爛菜葉兒,隨後對著烏蘭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只是它肚子裏有崽兒了,它的孩子如果還沒有看過這個世界就死了,豈不是可惜麽?”

行笑一邊說一邊用手捂著那貓的肚子,貓兒咪咪直叫,而行笑擡起頭對著烏蘭笑了笑,那一刻朝陽剛剛升起,霞光萬丈覆蓋大地,天氣雖然很冷,但行笑的笑容,卻是那麽的溫暖。

“然後呢?”在聽了自己那父親與母親初次相遇的情景之後,世生心中不由發出陣陣苦笑,有句俗話說的好,叫‘老貓房上睡,一輩傳一輩’,雖然他不想承認,但必須承認自己的身上,的確有父母的特性,這是烙在血脈裏的,由不得他駁。

烏蘭聽世生問她後來的事情,便溫和的說道:“然後……然後他就躺下了。”

躺下幹什麽?!世生連忙問道:“為什麽要躺下?”

烏蘭輕聲說道:“餓的。我問他怎麽了,剛開始他還不好意思,但是他那肚子一直叫,原來他已經將近十天沒吃東西了。”

當時烏蘭覺得行笑這人十分的特別,怎麽形容呢?是人就帶三分火氣,但行笑身上卻沒有,他給人的感覺,是真正的人畜無害,立在那裏,就好像是一棵樹一般的自然。

這是烏蘭能想到對他最好的形容了,而烏蘭見他可憐,於是便讓他等等,自己一路小跑回家,取了兩塊隔夜的發糕拿給他吃,行笑見了吃的眼睛都冒綠光,但他沒有先吃,而是把那糕嚼碎了喂了那貓兩口,這才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

世生完全能想象到當時的場景,只見他心中想道:真是個爛好人,氣脈廢了還要逞強,真是,怎麽說他好呢?

雖然他心裏是這麽想,但在潛意識中,卻對行笑逐漸的有了新的認識。

而見到烏蘭手托著香腮,似乎還沉積在那時的回憶之中,世生便忍不住幹咳了一聲,隨後說道:“那個,之後呢?”

“你不問問那人為什麽這麽怪麽?”烏蘭眨了眨眼睛說道:“你們之前認識?”

“不認識。”世生慌忙說道:“我只是比較好奇,所以才隨便問問罷了。”

聽他這麽一說,烏蘭也沒有多想,於是她便有說道:“之後那人謝我,你們外族人是不是都這麽客氣啊,我讓他不用謝,隨後便走啦,嗯,沒成想第二天又見到他啦。”

烏蘭又頓了頓,這才溫柔的說道:“第二天下午的時候,我見到他被陶然居的四五個夥計打,等那些人走了之後,我上前扶他,這才看見他懷裏包著一只老鼠……”

原來那家店裏鬧老鼠,所以掌櫃的在角落裏下了捕鼠的籠子,可行笑路過見鼠困籠中,便將其給放了,這才惹了一頓揍。

這都哪跟哪兒啊?世生登時哭笑不得,心想道:這人的同情心也太過泛濫了吧,為個貓跳水不說,還為條老鼠挨了頓揍?

一時之間,世生竟不知該說些什麽,而就在這時,那烏蘭仍輕輕的說道:“還有昨天,我見他從客棧外的泔水井裏翻出了一條半死的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