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異夜雨 百年真相

人的一生到底有多長?我覺得,這是個很奇妙的問題,有人會說,這輩子真的太久,因為此時此刻,我望著眼前的苦難,只感覺到連明天都遙遙無期。也有人說,這輩子真的太久,就像是我們所有人的回憶當初走過的生命,彼時彼刻,就好像白駒過隙,轉瞬即逝。

而我說,生命的長短,其實只在於我們的一念之間,一個信念,也許就會相隨終生。

當日孔雀寨一戰,其實持續的時間很短,清晨開戰,中午的時候,孔雀寨的兄弟們就開始打掃戰場了,他們含著眼淚將死去的兄弟們擡上了木板蒙上白布,有的人哭了,哭泣是對死者的敬意和懷念,死者已去,但活下來的人還要繼續生活,這便是大自然的法則。於是盡管他們沒有心情,但中午的時候寨子裏還是生起了陣陣炊煙。那些人一邊做著午飯一邊哭泣,昨天的這個時候,那些死去的人們還同他們一起談天笑罵,盡管他們當時談的事情都很平淡,無非是寨裏的馬兒有產下了小駒,或者是哪個不長眼睛的東西對四寨主表白結果被三寨主揍了一頓。

但是盡管是這麽平淡的談天,以後也不會再有了,這就是時間,有些事,有些人,過去了便不會再回來。

長條桌子已經擺好,平時負責擺放碗碟的女人們下意識的還是放了同往日一邊多的碗筷,那些碗裏添滿了高粱米飯,只是座位空著,一直到米飯冰冷都沒有人去動。

下午的時候,風似乎更大了,山下河邊燃起的火堆,因為有些在早上的那場惡戰之中死了不少的人,有一些人甚至連全是都沒有,被炸成了碎肉,他們的肉和那些妖怪的肉混合在了一起,無法分辨,所以只能用火燒了隨後河葬。

望著借助風勢而熊熊燃燒的烈火,所有人都沉默了,沒有人說話,三寨主杜果站在火堆之前,雙目裏面的淚水應著火光,她左臂受了傷,但卻留住了性命。

其實在那些童奴妖魔自爆的時候,她也在場,但是就在爆炸前的那一瞬間,三名身手高超的寨民下意識的擋在了她的身前,在爆炸的那一瞬,一名寨民回頭看了看她,對他露出了一絲欣慰的微笑。

雖然她平時在寨子中的風格就和漢子一般,對那些向寨中女人毛手毛腳的寨民連打帶罵,可就在最關鍵的時候,卻還是他們救了她,再怎麽說她也是個女人,怎會不明白那些人的心意?

可是當時的孔雀寨不需要一個會哭的寨主,既然她是主人,如果她哭了的話,寨民們的情緒只會更加的低落。

大火轉眼就吞噬了那些死去的人們,而杜果揚起了頭深吸一口氣,將眼眶裏的淚水死死的壓進了心裏,只見她帶著大家一齊跪在了地上,放聲大喊道:“一路走好!我的兄弟!!”

我的兄弟們,一路走好。

他們本是江湖中人,自然不會有同世俗百姓那般文縐縐的悼詞,僅僅一句話,卻回蕩在山水之間,久久不能散去。

兄弟的骨灰灑落了河,隨著河水不知會飄到何方,而杜果臉上收拾收拾後,便恢復了平時的神情,她當時已經知道了‘大慈天地陰陽賦’這件法寶之事,此時這件法寶就被掛在聚義堂中,在那墻壁之上,似乎隨時都有可能散架一般。這應該是這法寶最後一次顯露神威了,最多五天的時間。

也就是說,五天之後,那陸成名就會再次出現,到時候他們又當如何是好?此時她身邊的林若若滿面愁容,她嘆了口氣,兩人又擡起了頭,只見火堆的余燼處,青煙渺渺消散在晴空白日之間。

而此時的世生尚在昏睡,經過了此番戰鬥,他所受的傷實在是太過嚴重,幸虧這幾年他修煉金丹經而改變了體制,換做旁人的話,只怕現在早就死了。

即便是這樣,他也昏厥了大半天的光景,等醒來的時候,卻發現已經是深夜了。

小白和紙鳶一直守著他,見他醒來之後兩人都十分歡喜,於是小白趕忙將他慢慢的攙起,而紙鳶則端來了一碗溫溫的雞湯,夜深了,萬物似乎都在沉睡,世生接過雞湯,看著兩人,一時間心中竟出現了種溫暖的感覺,於是用幹裂的嘴唇對著兩人擠出了微笑。

這似乎是世生受過最嚴重的一回傷,小白一邊喂他喝湯一邊問他怎麽樣,疼不疼?

當然疼了,不過世生沒說,他當時逞強的對著兩人輕聲說道:“不礙事,就是這條胳膊近些日子恐怕用不了了。”

窗口穿過了他的右胸,萬幸的是沒有遷及內臟,但是傷勢嚴重,雖然此時敷了些孔雀寨的靈藥,但右手輕輕一動還是疼的鉆心刻骨,而兩人見世生雖然輕描淡寫的說出了實情,可她倆又不是傻子,望著世生那憔悴的臉,便知此時他忍受著多麽嚴重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