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 力量之源(第2/2頁)

安伯塵靜靜思索著,水波蕩漾在眼邊,往事一件件回現於腦海。

誠然,這些年安伯塵是改變了許多,不再懦弱,不再懼怕,殺起敵人來也不再愧疚,可終究有些放不開,少了三分變通,缺了七分灑脫。其實也無需太過心狠手辣,無需多麽無情無義,易先生說的雖有道理,可並不完全適合安伯塵,安伯塵所要改變的只是他骨子裏的那幾分拘泥。

修道順應天地,處世順應時局,方中有圓,剛柔並濟,既不忘本,也不拘泥一格,如此方能改變生來注定的命運和天意,終有一天,命運會匍匐在自己腳下。

水波蕩漾,安伯塵的眸子漸漸變得柔和,眉宇間又淡了幾分。

“多謝先生指點。”

起身拱手,安伯塵從容道。

“如此,你去拿飛龍駕吧。飛龍駕操控起來也不難,只是有些消耗元氣,你倒可以用那匹飛馬來拉車。”

易先生笑著道,揮了揮手,自有侍女模樣的木甲傀儡從簾幕後走出,引著安伯塵去取飛龍駕。

剛走到門口,安伯塵突然停下,回頭看向易先生:“先生見識廣博,手段高超,又和紅拂交情甚好,不如隨安某一起去救她?”

“哈哈哈。”

易先生拂袖大笑,指著安伯塵,半晌才道:“好啊,孺子可教,這麽快便學會了。只可惜,那是你和她的事,我只能相助到此,否則。”

易先生沒再往下說,安伯塵也沒再勉強,隨著傀儡侍女向後堂走去。

收回目光,易先生搖了搖頭,砸著嘴巴。

“十七歲的少年人,看破了命運、天意和技巧,成熟如斯,那將會是一件多可怕的事。”

“見識廣博?我這輩子都沒出過大匡,只不過是看多了類似的故事罷了。”

丟下碗筷,易先生伸了個懶腰,起身,施施然走到廳前的龕座前,撥動機關。

龕座倒轉,出現了一只龕籠,上豎銅牌,牌刻“天涯”二字,而在龕籠中擺放著厚厚一摞書卷。

取出最上面那本寫著《大匡》的書卷,翻開,跳過漫長的年號更叠,終於到了“蛐蛐皇帝”那篇,易先生思索片刻,取筆,掀過呂風起那章,在空白頁上寫下“安”字。

“安伯塵。你若不死,日後或許會名留史書。”

易先生念喃喃道。

《蛐蛐皇帝》篇此前只有兩個人的名字,一個姓趙,一個姓呂,一個大匡之主,一個天賜國將,如今他又想寫下第三個名字。

筆豪落於塵,停頓許久,終究沒再繼續。

“罷了,等你先活下來再說。”

合上書卷,放回,易先生看向厚厚的史書,神色莫名。

他非史官,史官要記錄天下變革,大小瑣事,他卻不必,他只要偶爾寫下一兩個人的故事便可。太懶是一點,除此之外,看慣了興亡故事的易先生知道,在這個時代,過往的時代,以及還未到來的那些時代裏,天下興亡、世間命運往往只掌握在一兩個人手中,與其長篇累牘,不如細細寫下這些人的故事,既省事,也有趣。

因此,能有資格被他錄入東界史書的人很少,每一朝每一代頂多三四人,大多縱橫捭闔,憑借一己之力奪取天地之命,駕蒼生之運,成者躋身仙神之列,笑傲洞天福地,敗者遺臭萬年,卻為鬼雄。

“十年後仙臨東界,那時或許會是東界歷史上最風雲變幻的年代,而大匡又能出幾個殺仙斬魔名震洞天福地的英豪?”

暗嘆口氣,易先生搖了搖頭,扳動機關。

“安伯塵。”

“安伯塵。”

千多裏外的上京,漢白玉龍雕重重環繞,萬頃雄宮之巔,也有人在念叨著同樣的名字。

只不過,帝王一怒,雷霆萬鈞,血海屍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