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七章 一張金符

二人相隔三裏互相對視,莫問注視著蚩尤的雙眼,蚩尤也注視著莫問的雙眼。

眼神可以在某種程度上反映出一個人心中所想,對視是無形的較量,誰若氣餒會瞬間自眼神上體現出來,因氣餒而裝出的憤怒,兇狠,猖狂根本就瞞不過對方,而自己也知道瞞不過對方,故此一旦氣勢落於下風,隨後的動手就會失去必勝的信心。

莫問並沒有絲毫的偽裝,眉頭微皺,歪頭側目打量著蚩尤,眼神之中充滿凝重和戒備,除此之外還有隨時動手的銳氣,這是他內心真實的想法,他不輕視蚩尤,卻也不會因為蚩尤威名之甚而畏懼於他。

蚩尤的眼神很是空洞,自其眼神之中看不到任何的情緒,這樣的眼神通常出現在什麽都不想的瘋子臉上,但蚩尤不是瘋子,他心裏肯定在想什麽,只不過無法自其眼神之中觀察出來。

莫問心有不甘,努力的想要自蚩尤眼神之中看出他心中所想,若是不知道對方在想什麽,就無法預測對方在動手之時會遵循怎樣的原則,也無法揣度出對方會瘋狂拼命還是會率先自保。

良久的注視之後,莫問終於有了細微的發現,蚩尤此時的眼神應該是一種兇狠到極致的眼神,兇狠大致可以分為三個階段,最淺薄的兇狠是咬牙切齒裝出一番兇狠相,這種表情通常出現在街頭無賴的臉上。兇狠的第二個階段是情緒平和,說笑隨意,動手之時卻毫不留情,這種表情一般屬於那些作惡多年的賊首或殺人無數的殺手。兇狠的第三個階段就是蚩尤這種表情,空洞而深邃,這種表情通常屬於那些身負血海深仇之人,報仇已經成了他們活著的唯一動力,為了報仇他們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

推度出這一點,莫問心中壓力稍減,蚩尤的仇恨是對炎黃二帝的仇恨,炎黃二帝已經歸於虛無,蚩尤心中的仇恨自然而然的轉嫁到了身為炎黃後裔的漢人身上,不殺光天下的漢人蚩尤是不會甘心的,通過這一點可以得出另外一個推斷,那就是在沒有殺光天下漢人之前,蚩尤是不會輕易以身涉險的。

換言之,此番動手,蚩尤會先保自身安全。苦心推斷出這一結果的意義在於萬一到了危急時刻,可以使用玉石俱焚的招式或法術與蚩尤拼命,逼迫蚩尤先行自救,以此扳回劣勢。

莫問心中所想,自然而然的自表情上體現了出來,世間並無喜怒不形於色之人,所謂喜怒不形於色乃是因為對方心太粗,太愚蠢,看不到那些極其細微的細節。

蚩尤嘴角上挑,臉上的表情與苦笑有幾分相似,也有幾分像嘲笑,除了這兩種細微的情緒,莫問還自他的臉上看到了孤寂,這種孤寂不是佯裝深沉,更不是為賦詩辭強說愁的造作,而是一種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不在乎和無所戀。

要理解蚩尤無形之中流露出的孤寂並不困難,蚩尤是上古時代的人,他的妻妾子女以及親友早已經故去多年,人生的本質就是為了親人朋友而活,沒有了親人和朋友,地位再高也毫無生趣,能力再強也毫無意義。

就在此時,蚩尤側身自坐騎背上下到地面,右手垂刀,側目開口,“來戰。”

莫問聞言挑眉看了蚩尤一眼,轉而將視線轉移到那只黃毛巨虎身上,此時可以通過黃毛巨虎的反應推斷出蚩尤的一些情況,倘若黃毛巨虎離開此處,說明蚩尤對此戰並無必勝信心,唯恐自己生出意外而事先將自己的坐騎放走。倘若黃毛巨虎躲到了安全之處,那就表明蚩尤對此戰勢在必得。

蚩尤見莫問看向巨虎,擡手揮刀將那巨虎的頭顱斬了下來,轉而面無表情的沖莫問搖了搖頭。

莫問忽然之間想到一事,沉吟過後出言說道,“若是尊駕此時能夠休戰退兵,我們不會尋仇報復。”

蚩尤似乎沒想到莫問會說出這樣一句話,聞言並不答話,眉頭微皺,重新打量莫問。

“你得何人授意?”蚩尤側目問道。

“早些年晉國大軍討伐苗疆,我曾設法保全苗族,若是尊駕此時退走,此事就此作罷。”莫問答非所問。

“何人授意於你?”蚩尤高聲問道。

“天道承負,後生因果,時至今日尊駕所為已然了卻前因,若是繼續殺伐無度,天必誅之。”莫問正色說道。

蚩尤聞言面露驚訝,疑惑的看向莫問,“何出此言?”

莫問沒有立刻答話,世間之事各有不同,但歸根結底都逃不過陰陽對錯,功過是非。只要找到根源就有化解的可能。蚩尤沖漢人動手乃是源於仇恨,而他的仇恨與尋常的仇恨不同,他的仇恨源自受到了不公正的對待,蠻荒祭壇的壁畫上記錄了當年的那場戰事,黃帝與蚩尤打到最後是不分勝負的,戰爭末期仙人參與了戰爭,天下最終歸於黃帝不是因為蚩尤無能,而是三清左右的結果。那祭壇石壁上刻畫的三個模糊的巨人無疑三清祖師,其中兩人傾向中土漢人,一個傾向蠻荒土人,正是這三人的態度決定了天下的歸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