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1章 血魂論義

天下共伐,敢為者寥寥,準確地說只有兩個。

“殤咒,崩!”

聲音如浮光掠影般難以捉摸,煙城隨即崩塌,崩塌不落而是徑直飛向空中,借諭令之力滲入之前俯壓天地的面孔,發作。

咒發,那張面孔上浮現道道裂紋,裂紋之中滿滿煙火氣息,見之如聞炊煙氣息。

沒有人知道這是什麽咒,只知道那張面孔極為狼狽而且忌憚,連聲低喝。

喝聲古怪仿如獸吼,幾乎沒有誰聽得懂意思,少數人留意到,場內部分涅修大能流露出極為驚恐的表情,為之前所不見。

“古語,樓蘭!”

古城樓蘭,曾經稱霸、肆虐整個星空的存在,雖消失萬萬年仍有余威,但凡知道那段經歷的人,沒有誰能不怕、沒有誰不向往。

怕也好,向往也罷,當時眼下同一戰壕,人們來不及生出更多想法,耳邊再聞尖銳呼號。

“冥道,伐天!”

除了聖女,美判是眼下唯一還能夠發動攻擊的人,怒號之中軍旗展開,三大鬼將同時現身,合力托起那個由萬裏陰卒所化的環,朝天空一套。

也不知道怎麽了,十三郎噗的一聲失笑,明知道不合適、可就是忍不住。他覺得這一幕特別滑稽,怎麽看都像主人拿套索去鎖狗——家養的那種。

“放肆!”

沉沉轟鳴打破幻想,被老人擠到一邊、且布滿裂紋的面孔驟放光烈,一陣劇烈晃動之後,濃縮、化形,背後伸出一只手。

一張臉,一只手,一個人,帝冠黃袍,眉動如山,現身後毫不猶豫單掌虛按,勢如破竹。

“爾等,當滅於虛無。”

宣告就是結果,崩塌城池所化煙氣徹底消散,樓蘭聖女半聲悶哼,在十三郎來不及反應的情況重歸畫內,明顯遭到重創……或許已經死了。

至於鬼將與萬裏陰卒,他們甚至沒來得及展開攻勢,巨力降臨,三大鬼將先後崩碎,鋼環落地。

“吼!”

美判一下子紅了眼,紅發飄飛,反手準確扯袍……判官袍內藏有神通,去袍便為搏命時候、敵不死,自己也難活。

判官搏命,只有一種情況能夠阻止,恰與此刻,高大老人緩步走出,喝聲再起。

“道諭:義者人之本,靈魔妖鬼,無義不可成道。”

“道諭:時空無限,輪回幾多,可貫穿無垠者,唯義,唯道。”

“道諭:道法千萬,‘義’意萬千,萬千之義皆有兩面,互守乃信。”

狂靈地,歐陽燕舞跪身仰頭,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出聲如洪鐘大呂;隨其話音,高大老者緩緩走出,從口開始,漸至整張面孔。

道諭之聲響起的那刻起,不斷有修士從迷茫中醒來,隨後陷入另一種迷惑中。

什麽是道諭?這裏知道的人不多,但就感受而言,每個人都能體會到其妙處,就好像魚兒入水,虎入山林,該是這樣。

理所當然——是境界。

讓別人覺得理所當然——是強大。

讓所有人都覺得理所當然——就是道!

理所當然與王君之道,這是一場道念之爭;在場修士成為棋子,他們相信哪個,便代表哪個獲得勝利。

此消彼長,高大老人緩緩走出,之前占據整個天空的面孔被迫後退,頓生震怒。

“血魂子,爾敢壞朕道心!”

聽到這個名字,十三郎神情為之劇變,淩厲目光去看歐陽。

好多次聽到這個名字,十三郎無論如何都沒想到,血魂子一直在自己身邊。

想想也對呵!

金烏、四足、涅祖、山君都在滄浪,古帝轉世成為飛殿下,甚至連天道都若隱若現,血魂子又怎會不保持關注,不會設法安排耳目。

聯想此前的表現,十三郎意識到她早就知道“請的神是誰”,之所以屢次不肯出手,原因或正在於此。

歐陽燕舞與血魂子什麽關系?

入界時歐陽燕舞傳功於掌,是純粹相助,還是為了留下暗手?

若為後者,自己是否已經中招?

若是前者,自己又該怎麽去做?

金烏親口講過它被血魂子鎮壓,險些變成一抔黃土,作為金烏事實上的傳人,十三郎如何自處?

思慮中十三郎留意到,血魂子現身之法與古帝不同,說話時仍為歐陽燕舞的聲音……這又意味著什麽?

他把目光投向天空,仔細、認真地望著血魂子的臉,須發皓首隱透慈祥,與曾經無數次想象的模樣完全不同。

透面入心,十三郎自負看人的本領不差,於是忍不住疑惑,這樣的人,怎會有個如此血腥的名號。

這邊胡思亂想不停,那邊道之爭鬥持續,高大老者神色滄桑,穩穩說道:“古帝,你的道心從來不正,何須老夫去壞。”

打擊來的突然而猛烈,幾輪道諭,天上二人各占本壁江山,與之相對應,下方群修時而迷茫時而掙紮,時而跪拜王君請罪,時而又會憤怒張狂,表情恨不得生啖其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