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6章 那一年,我把劫關當情債

算天算地不算己,乍一聽著很有道理,細想根本不是那麽回事兒。

求卦結果無非兩種:算的準,算不準。算不準就罷了,通常埋怨兩聲神棍不再追究,如是算的準,其後必定常來常往。

常來常往就是關聯,做的事情越大關聯越深,越是無法割斷。打個簡單比方,某山賊算命,先生說你是天潢貴胄啊,將來必登大寶。結果還真被他說中了,山賊慢慢熬出了頭,眼前有望建造不朽功業。那麽試想一下,將登大寶的山賊對那位算命先生會怎麽想,他的那些敵人對先生又將怎麽看?

這是大事,多少有些極端,但就結果而言,算者每次開卦都給自己照就一樁因果,怎麽能叫不算自己?再說舒家女子根本沒拿到陳睿的頭發,假如沒有某些依據,又憑什麽說算不得?

看一眼便知過去未來,那是神仙而非算師,真有那本事,舒氏也不會落魄如今。

失魂落魄的程睿沒能留意到這點,感覺很欣慰。據實而論,當時的他落魄腐朽活像一條老狗,也的確沒有被構陷的理由;再加情根深種不可自拔,以他那種性格,前方縱然刀山火海,也將一往無前。

既然是這樣,還有什麽可猶豫的呢?

接下來發生了什麽事,程睿完全沒關注,他的心神牢牢喧栓在林內女子身上,懷著期待與敬畏默默守候,直到講法結束。

曲終人散,講法結束,齊家兩位嘉賓走了,周圍修士們散了,舒氏族人也都回歸自居之地,開算女子獨居竹林,並沒有給這個“可能與之命格相牽”的人留下任何訊息。

程睿毫無怨言。

他覺得這樣很正常,算道飄渺僅象征選擇與趨勢,很多時候只是其一;陳睿出身大族,道法上的見識少有人可及,當然明白不能因一算就斷定未來。此外還有,舒家女曾說過第二種可能“天顧之命”,聽上去很了不得的樣子。

程睿不希望那樣。

經過這麽多變故,程家“少主”對老天半點好感都沒有,如真有什麽天意天顧,程睿只希望它老人家高擡貴手,放過自己便好。

這樣那樣,胡思亂想,流浪百余年的陳睿在明湖岸邊結廬駐居。經過一段時間“磨合”,他的生活變得如鐘表般規律。天晴時,早晚在林邊觀日升日落,白天上午看書,中午小酌,下午垂釣,夜裏早眠次日早起,從無變動。

天陰的時候,陳睿通常對著湖面發呆,不飲不食不言不動,一坐就是一整天。

這是他通過觀察養成的習慣,與林內女子的作息時間完全合拍,區別在於人家是為了養性修行,程睿單純為了陪伴與守護,別的什麽都沒有。對當時的他而言,生活中“調劑”有兩點,一是當林外有閑人前來,尤其那些有意“騷擾”的家夥出現,在確認對方不壞好意時,程睿便會出手小懲,將他們通通趕走。

這個時候的他不再隨意殺人,因害怕驚擾,更擔心林內女子不喜。

再有一條享受,林中女子有時會因心情操琴弄弦,絲竹之聲如天籟之音,每每讓陳睿沉醉其中。

慢慢地,林中人的習慣變成程睿的習慣,每天什麽時間做什麽事,根本不用想,身體自動按照固有的軌跡去走。

他無怨言,相反,那是陳睿此生最平靜、最悠閑、最留戀且最最珍惜的一段時光;尤其聽樂的時候,程睿覺得自己越來越理解林中女子的心意,隨其喜,伴其憂,與之傷,供之愁,悲歡喜樂,盡在其中。

人生如此,夫復何求。

這是程睿的感慨,幸福而滿足著,一晃便是十年。

十年呵!

聞聲一語,血衣殺者靜守十年,沒有變動的話,估計他會一直守候下去,到死方休。期間陳睿的修為仍在增長,法力越發精純,實力更加精進,身體創傷也慢慢平復。

值得一提的是,這十年裏,外界發生很多大事,比如齊家老祖歸天,六族震動,當年形如兄弟的齊傲天與齊守仁之間隔閡漸生;再比如程家,同樣是選嗣,情形已經變得非常明朗,當初與程睿等不相上下的程明望獨占鰲頭,只需成功突破劫境,登位已成定局。

更遠的地方也有事情發生,比如某個隕石漩渦,四大星域各有些宗族聚集,組織了一支降臨軍團至罪奴之地,一去不返。

這些都是大事,程睿對此一無所知,也不關心,他幾乎忘記了身份,只記眼前那個看不到的人。

幸福人生歷來苦短,某日某時,程睿垂釣時身邊多出一名同伴。

一個貌不出眾,神情猥瑣的老頭。

……

……

故事講到這裏四老板停下來,轉向齊傲天說道:“下面的事情,齊少主比老朽更清楚。”

不等十三郎發問,齊傲天主動接過去,微諷道:“仙靈殿果然耳目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