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3章 葫蘆官斷案

安安靜靜的神情,平平淡淡的聲調,十三郎通知龍霸天,人是我殺的,而且他該死。

事實證明,所謂仇恨、桀驁、鬥志等等均以實力為基礎,目睹十三郎不出手便將自己降服,龍霸天空有滿腔怒火,卻不敢、也動不了一根指頭。

“毀泉殺人留字,你的侄孫是兇手之一,事實俱在,具體如何你問水仙宗的人,也可以親自去查。”

空口無憑,若無實據,這樣的做派就是以力壓人;十三郎顯然有資格不在乎龍霸天怎麽想,但仍做足了功課。

他揮手放出兩具屍體一個活人,其中那名相貌還算清秀的年輕人衣衫缺了角,正是龍霸天要的侄孫。

“前因後果……我不是太清楚;我在借蟲療傷時發現此事,三方追索,湊巧找到他們三個。”

語氣輕描淡寫,所講均為實情,前半段是給龍霸天解釋,後一半對慕容沛而講。

“做到如此地步,恐不只是為了示威;可惜他們只是幾只惡犬,知道的事情不會太多,殺二留一,應該夠了。”

“盜”泉、覺變,追兇,拿人,不審且把活口交給水仙宗,這是提醒,也有交差的意思。十三郎拿走太多靈泉,雖說事急從權,不告而取畢竟不光彩;此時“攬禍上身”還了人情,同時表明態度,自己並不打算參與太深。

慕容沛還能說什麽,極力壓下心頭震撼,她走上前恭恭敬敬深施一禮,先將那名毫無反抗之力的俘虜提至一邊交給老婦人看管,這才低頭低聲道:“夫君每每念及前輩,後聽先生多有變故,只恨我等修為淺薄不能相助綿薄,愧無報答當年重恩的機會……今日見到先生道法大成,足可快慰了。”

十三郎一愣,稍有些意外說道:“童埀?你們成親了?”

不知是不是因為十三郎的聲音太懶,“成親”這樣的字眼從其口中說出來,怎麽聽都有調戲的味道;周圍眾弟子神情有些異樣,慕容沛面色微紅,回答道:“三十年前,夫君結丹成功後,師尊親自為我倆舉行的雙休典禮,舉國皆知。眼下夫君不在山中,先生如沒有要緊事,可否容妾身通傳?”

十三郎說道:“水仙宗發生這麽大的事,之前應有些征兆才對……童埀不在此地?”

慕容沛回答道:“如今道院不同以往,夫君課業繁重,不方便離開。”

曾經那個青稚到有些愚蠢的女人早已不見了蹤影,單就眼前而言,慕容沛的表現近乎完美。三言兩句,她將最要緊的事情交代出來,極聰明而且極細心,非但點出道院有變,連十三郎的身份都回避掉。即便那些知曉全部前因後果的人,細細推想或可指出這就是十三郎,恐怕也不會有人相信。

修為差距太大了!當年的慕容師姐,八十年後口喚前輩,一喝制服兩大元嬰……

十三郎微微皺眉,但沒有再追問什麽,誠心誇贊道:“多年不見,果然今非昔比。”

說話間,十三郎身上一直有淡淡的霧氣飄出,漸漸彌漫使其身形面容更加模糊,也不知那些霧氣因何而生,離他最近的龍霸天與書生竟冷得直哆嗦,仿如身在玄窟之中。

慕容沛赫然說道:“若不是先生,妾身至今尚在夢中。先生之前說療傷……如有水仙宗能夠效力的地方,還請移駕宗內,榮我等盡些心意。”

十三郎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將目光轉向身體恢復自由、頭腦仍覺渾渾噩噩的劉長老,問慕容道:“這位是?”

對水仙宗,當初十三郎的了解並不多,只聽說他們因整體實力一般屢被虛靈門壓制,門內有幾位大修長老;劉長老實力一般,顯然不是那幾位。當然,所謂一般是因為時過境遷所致,當初那個道院十三郎可是從心眼兒裏羨慕人家。

問得多就是態度有變,慕容沛敏銳地感覺到這一點,上前說道:“這是我宗劉長老,這是……”

不知該如何介紹十三郎,好在劉長老此時終於從震驚中醒過神,慌忙上前施禮。十三郎給他的感覺,比水仙宗大長老還要深不可測,這樣的人,即便與慕容還有童埀有舊,也有資格不報名諱。

“多半是道院某位教習,沒準兒是尊者也不定;不然的話,怎麽有恩惠一說?”

修道不足百年,十三郎所經歷的事、所遇到的人,普通修士一輩子都難以想象;曾經需要仰望的元嬰大能,如今已變得不足為道;曾經需要遠遠躲避的龐大宗門,十三郎完全有能力單掌踏平。

這些是實力,是行事做派的底氣所在;除掉這些,十三郎屢逢大戰,動輒與掌座真靈直視當面,氣質上的熏染更非常人所能比。時至今日,將臻天人的他真正稱得上道業有成,不知不覺便有了幾分宗師氣度,隨口一言即如律令加身,隨心一眼自有威儀流露,加上那種深入靈魂可消除但已無法磨滅印記的煞氣,往往令人不敢以視線與之觸碰。劉長老連正眼都不敢看,自也無從猜測這個看不清長相、只覺得年輕到不像話的人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