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7章 破擊

奔雷怒吼,單箭破兵,三子右拳舉到一半,左拳鱗甲遍布,與之正面相撞到一起。

貼近的眾人看到,箭矢頂端如鉆石般閃亮,周圍因空氣被撕裂扯出無數條筆直的線,又像閃電穿透空間時震蕩產生裂紋。若將視線拉遠並將時間放慢,那分明是一根銳利無匹的錐,掀開鱗甲,破開皮肉,撕碎了經絡,刺穿層層白骨。

層層指的是面,三子身軀龐大如山,箭矢則像一把無可阻擋的手術刀,又因三子骨肉棉裏分明,看上去就成了以一個一個被擊穿的面。

錐芒入體,經過一條細細空洞,身後留下灘流與爛泥,在風烈漩渦中絞碎,進而拉長成為一條筆直血道。看到這一幕的人心裏同時生出一個念頭,那支箭好像並不是在前進,而是倒退,如凡間趕面的技者從面團裏拉出一條血筋;又好似頑童手裏的彈弓,拉開,放出一塊帶有血色尾焰的石。

三子的感覺與所有人不同,他出拳,擰身,揮腳;三張面孔大忿如伏魔涅相,腥臭或閃亮的氣息浪濤般從口鼻內湧出來,視線變得模糊。就在這個時候,三子連遭重創,覺得有蜜蜂在左手蜇了一口,有竹簽在左臂上紮了一次,還有一根釘子刺入右掌,同時一計巨錘轟在腦海。

一次比一次沉重,一次比一次劇烈,當然也一次比一次疼。

怎會如此?

因箭矢太快,箭鋒太銳,入體時感覺來不及跟上,直到傷害形成,又因層層阻礙耗盡威力,五感才逐漸變得清晰。

“吼……啊!”怒吼變成慘嚎,三子踉蹌著後退,突又覺得右足、確切講是右腳後跟上側那一小片地方被蛇兒咬了兩口,鋼絲勒了數十次,之後便是刀槍劍戟釘錘耙子甚至鍋碗瓢盆一通亂砸,最後再澆上一桶滾油。

怎會如此?

因藍山等三人按照血舞的吩咐出手,攻擊集中在三子腳踝,或者說零件。在弄明白自己所承受的攻擊後,三子幾忍不住要想,這麽小的地方,他們怎麽能瞄得那麽準?

所謂小,針對的是其幾十丈高身軀而言,藍山等人眼中,那塊地方怕與尋常人家的門窗差不多;三人合力,若是連這都對不準,砸不爛,怎對得起大修身份。

腳踝脆骨,生理上講其實叫山根,三子強橫,然他再強橫也是人模樣,直立行走需以筋骨發力,脫不出大地支撐所限。山無根則不立,不立就要倒下,於是乎,推金梁倒玉柱,三子如山一樣的身體轟然坐倒,砸出一蓬飛竄高空的煙塵,砸爛了那座承載血鼎的石台,砸爛了許多並不存在的花花草草。

直到這個時候,蓬勃猶如鮮花怒放的鮮血才噴射出來,頃刻間,圍繞著其身體周圍,血潮如水湧動,變成一塊真真切切的泥潭。三子粗若蟠柱的左臂消失一半,右掌正中炸開一個坑,猶如猙獰之口。

“……啊!”

短促嚎叫發出一半,第二只箭矢臨頭,三子驚恐中忽生出幾分慶幸,因他感覺到凝固兩條蒼龍的力量此時已消散,周圍的氤氳紫氣也已卷至身前,遂不顧一切揮舞手臂,化血為怒吼。

“開……辟地!”

開天辟地,三子沒有那麽高的志向。他將自己的神通命名為開山辟地,開山已破,辟地即為囚牢;囚牢為封,要封住那支必須重新估量的箭。

三牲是不是三生不要緊,關鍵在於沒有人比三子更清楚自己的身軀有多強;一箭射成這樣,其信心已如萬丈雪山聽到雷鳴,從上往下開始崩塌,且再也無可阻止。如非掌天弓並未引發天地之變,尚未感受到天地法則有所變化的話,他幾乎要認為十三郎已將其祭煉完整,成為此界第一個被完全運用的靈寶!

再受一箭?三子覺得自己雙手難保,或許嚴重到直接丟命。

死?死!死啊!

當死字如此清晰地展現在面前與腦海,三子全身濕透,六只眼睛裏青筋崩躍,三口齊嘯朝天。

“三生路轉,不滅血身!”

身前身下,身遭身上,巨變因這一聲咆哮發生。正前方,兩條蒼龍頭尾相連,呼嘯盤旋與紫氣混扭成一團,再以旋繞化做漩渦。口前尾後,漩渦如兜網撈魚迎向第二支箭矢。身體下方,與黃沙混在一起的血泥紛紛上湧,以血做引與那只斷臂連接在一起,飛速化做一只嶄新的手。與此同時,三頭中的牛頭淒厲嚎叫,如被鏤空的地表開始向內坍塌,皮毛收攏血肉漸失,如轉移生命。

化頭為軀,三子得以保持戰力,同時也證明了另外一件事:妖獸在面臨生死考驗的時候,本能習性是依靠身體,而不是看起來更加強大的法術神通。

劇變聲聲,前方雙龍與箭矢角力,三子的動作並未就此停下;那只受創右臂輪圓橫掃,如揮打一群彈球,將包括槍王等在內的五名大修通通掃飛,並起漫天紅梅。這其中,藍山至少有十余件法寶被徹底擊毀,百花仙子墨筆開裂,趕妖鞭生生斷成兩截;更有槍王以指做槍,數十次強行攻擊皆毀;還有血舞新得的身軀上猛的一震,仿佛彈出虛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