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7章 山君門下,辱之畏何!

“山君門下”從十三郎口中說出,藍瓶兒為之一愣,台下一片茫然,小宮主的面色猛的一白,本能的轉過身找奶奶。

土蚌長老的反應最怪,先一呆,再一驚,踉蹌一下,最後猛的張開嘴,大大打了個噴嚏。

四個有魔力的字,一個為人所忌言的稱號,修為越是高深,忌諱便越是沉重。

山君門下,可殺不可辱。這是鐵律,是禁令;是絕大多數人所不知,知道的人就一定會遵守的戒律天條。

小小十三郎,修為不過元嬰,出道僅僅數十載,今日臨風高台,堂而皇之含出口號。

辱山君,畏之何!

沒有人懂,沒有人明白,所有人都不知道十三郎為什麽斷定此事為山君所為,又為何主動稍上這個比妙音門可怕一萬倍的大敵!

這個說法不對,嚴格來說山君沒有敵人;靈魔兩域,道盟魔宮,沒有人願意拿山君當敵人看待。至於十三郎……他哪有那個資格。

沒資格,於是便沒回應,十三郎的嗓門不小,氣勢也很足,可惜連呼三聲無人理會,神情雖平靜堅毅,仍難免有些可笑。

叫囂也需要資格的。強者不屑於淩辱殘弱,山君門下也不會見誰都與之鬥氣。可殺不可辱沒有錯,但若一個平頭百姓站在大街上吆喝說要把山君幹掉,一萬年也不會有人理他。

藍瓶兒憐憫說道:“他不是山君弟子,大人弄錯了。”

十三郎沒有回頭,目光淡淡似將每個人的反應印在心裏,問道:“那他是誰的弟子?”

“他是……我怎麽知道。”

“你怎麽知道他不是山君弟子?”

“我……”

“其實我知道,山君門下不可能有這麽弱的弟子。”

“你……”

“可我知道,他是山君弟子的狗!”

“……”

“我還知道,打狗打得狠了,主人或許忍不住要跳出來。”

發覺自己上了當,藍瓶兒淡淡說道:“若真是那樣,大人已經死了。”

十三郎笑了笑,揮揮手擡擡腳,扭扭脖子轉轉腰,盡情展示自己的活力。

“活的好好的,沒死。”

“……無聊!”

藍瓶兒不知該說點什麽好,懶得再看他的嘴臉。旁邊土蚌長老吐出舌頭難以收回,心裏想別玩了好不好,不是時候啊!

一個人唱戲無趣,十三郎轉了兩圈發覺沒什麽意思,朝台下揮手道:“今日仙訊出了很多事,眼下無法繼續,都散了吧。”

幾萬頭霧水,台下人群東看西看互相看,死活想不起這句話什麽意思。

都散了?就這麽散了?

結果呢?妙音門怎麽辦?他們到底和這件事有沒有關聯,有關聯的話怎麽處理?還有仙訊,明天到底還開不開?

幾萬人傻乎乎望著台上,如幾萬只失去方向的呆頭鵝;不同的是,再沒有人大喊大叫,沒有人再像剛才那樣出頭。

鮮血容易讓人瘋狂,同時也最能讓人冷靜,一百多顆人頭擺在地上,足以釘住眾人的腳。

沉默茫然中,八指先生略感不耐,喝道:“所有平民排隊回家,違令者……”

呼啦一聲,人群倉皇散開,如退潮版湧向四面八方。奇妙的是,幾萬人這樣奔跑居然不怎麽亂,排隊雖然做不到,卻沒有因擁堵發生踐踏。一些人被前面的人擋住去路,能繞則繞,繞不過便在焦慮中等待,竟不敢用手去推。

經此一變,蕭大人的威嚴再上一樓,僅僅因為命令中有排隊兩個字,便足以震懾全場。

片刻之間,偌大的場地真正變得空曠,現場的天狼戰士們傻傻看了好一會兒才醒悟過來,呆笑幾聲走向內圈,準備收檢屍體。

“暫時動不得。”

十三郎再發一令,目光從那些屍體上方收回,緩緩說道:“這是我替你做的最後一件事。”

之前十三郎宣稱妙音門與此事有關,且不論事情真相如何,無疑在民眾心裏紮了一根釘;此刻命令平民散去,表面看是維護藍瓶兒的顏面,誰知道他是不是故意如此?藍瓶兒既然沒有阻止,是不是表明她心虛,又或別的什麽?

從這個角度講,八指先生是不是在試探?

藍瓶兒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嘲諷道:“該說的已經說了,何不說個透徹?”

凡人不是傻子,現在不明白不等於回去之後想不到,只有把事情串起來,八指先生用心可誅。當然事情要分兩面講,假如妙音門真的脫不開幹系,此舉無疑是真心替其考慮,至少讓藍瓶兒能下台。

真相到底如何?

“先前和你說,煉制此僚的藥只有妙音門才有。”

左手虛握“元嬰”,十三郎右手自大漢身上召來一滴血,說道:“可知道我為何這般肯定?”

一團火焰自掌中升起,那滴血珠在火焰中緩緩變形,看上去竟好似一頭惡獸被烈火焚燒,隱隱有不甘暴戾的嘶吼傳入耳鼓。火焰灼烈,一顆沒有主人的血無法抵抗,漸漸變成五色斑斕的氣霧,飄蕩在十三郎的掌心虛空,但不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