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8章 執於行,勿傷悲!

世間有些人,無論遇到何種慘絕事,都沒有悲傷的時間。

世間有些人,需要攀那一山一山,渡那一河一河,看那一景一景,沒有停頓、和放棄的權利。

……

……

抱著冷玉微涼的身體,十三郎擡頭望天,說道:“晚輩不介意成人之美,前輩容我帶叮當離去,一切皆無不可。”

天劫,十三郎不是頭回遇到,曾經歷過天將甘霖,他自然明白劫後必有造化。施展“定”字訣的目的與結嬰無關,但在看到四目的舉動後,他若再不明白,就不是十三郎了。然而誰都不明白的是,十三郎為何一開口便提出這樣一個匪夷所思的請求。

漩渦驟然停頓了下來,四目不再理會劫雲消散,沉默良久才說道:“是那只鳥泄露天機?”

十三郎搖頭,回答道:“晚輩什麽都不知道。”

四足恍然說道:“原來是試探。”

十三郎再次搖頭,說道:“前輩尊貴不容褻瀆,只是一個請求。”

兩句話,片刻間,四足已自暴怒中回復平靜,說道:“是請求,也是試探;本尊好奇的是,你因何得知?”

“猜的,我猜的。”十三郎應了一句,說道:“前輩若不嫌棄晚輩聒噪,晚輩可將由來一一詳表。”

四足沉默片刻,說道:“不必了,本尊只想問你,現在打算如何?”

十三郎恭敬施禮,說道:“晚輩的提議,前輩意思如何?”

“不行。”四足斷然拒絕。

“三生有路,本尊既已得到這個機會,斷斷不容失去!”

“真靈之誓本尊不會違反,也不需要。本尊不為難你,但不代表不可以反擊;不要做任何嘗試,本尊面前,誰都死不了。”

誰都死不了,聽起來充滿悲憫意味的話,透出的是掌控一切的強大力量。連死都死不了,還能拿什麽反抗?

四足溫和而堅決地說道:“本尊不會傷她性命,本尊還會幫她消除隱患,助其提升修為;但她要留在聖山,不可離開半步。”

“你體內還有一道三生氣息,本尊知道你有力量毀滅它;若把它交出來,本尊依舊可以賜予神使之賞,哪怕你沒有護送神使上山。”

轉向美帥與公子羽,四足說道:“爾等毀我土靈,本該受罰,念在爾等祖上與本尊有舊……死罪可免,但不得再於此界逗留。”

話音平平淡淡,四足在最短的時間內將眾人的路安排好,不容置疑。

絕對的力量下,一切智謀都是空談。

……

……

美帥與公子羽呆呆站在遠處,不敢稍動;他們都能夠感覺到一股氣,圈在身體周圍,不濃不厚,剛剛好可以將自己碾碎。十三郎默默低下頭,對著冷玉驟然絕望的臉。

“輪回記憶,是假的?”冷玉的聲音像風一樣捉摸不定,仿佛從另一個世界傳出。

“不是,是真的。”

十三郎輕輕揉著她的臉,似想讓那張毫無表情的面孔活過來,說道:“是真的。”

冷玉茫然說道:“假的,都是假的。輪回記憶是假的,聖山也是假的,聖君就是四足;你告訴我就是想讓我明白,妖靈大陸內,除了四足,誰能讓巨魔一族降服。”

十三郎想開口,但不知從何說起。

冷玉望著他說道:“你想到了,你早想到了對不對?”

十三郎神情苦澀,回答道:“那個怪物與裂沙修士一戰的時候,施展厚土之力比裂沙修士還要高出不少;之前碧落講過,四足強納五行而不得,導致分裂並有反噬;基本能推斷它是四足很早就安排在泗水河,以寄生之法躲在最不能與大地接觸的浮魔體內修養。”

事有兩面,物有所極,躲在最不能與大地接觸的浮魔身體內,土靈才得以隔絕厚土反噬;不得不說,四足的法子獨辟蹊徑,結果依舊兩手空空,只能說是天意。冷玉回憶了一下,思及十三郎在與自己講述經歷時,的確對金山之戰格外詳盡;彼世只認為他震撼於真靈之威,哪裏想到其中竟帶有提醒?

然而話說回來,那個時候叮當已落入浮魔之手,明白又有什麽用?

“所以你才費盡心思要把叮當奪回來……我真是蠢,竟以為你想拿那個懸賞,竟以為你……”

冷玉大口喘著氣,全身的力氣都像被抽幹,掙紮說道:“你打算把叮當奪回來再告訴我?你是怕我會……你……你好狠的心啊!”

心狠嗎?的確是。打破夢境是心狠,然而不將其打破,直到最後仍落一場空,何嘗不是另一種絕狠。冷玉的話很對,如論心性之狠,世間很少能找出與十三郎相較者;可問題是,依舊沒有用。

十三郎不知如何回答冷玉的話,十指無意識地攪在一起,神情略有歉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