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四減一,等於零(二)

身後金雕寥寥,十三郎在叢林裏飛奔。

三十裏後,就連那幾只最為執著的禽鳥也終於放棄,尖嘯幾聲後掉頭。嘯音似警告,又好像在嘆息,亦或是表達一種欽佩與贊嘆,用意莫名。

追逐數千裏,這些最為記仇的妖禽也不得不承認一件事,眼前這個人類,實在太麻煩,太討厭,太讓雕無奈了。

他先是不知在哪裏找到一名不怕死的同伴,豁著與金雕同歸於盡撲入雕巢,吸引了絕大多數金雕的注意;其本人則乘機虜走一只幼雕,不顧一切地逃跑。

那之後,便是這場漫長的追擊。

這一路追擊,十三郎固然狼狽不堪,金雕也沒少吃苦頭,三千裏追逐,他時快時慢,時緩時急,時隱時現,點燃金雕無盡怒火的同時,也著實讓它們見識到了人類的無恥,還有令人發指的耐力與決心。

幾番追逐屢次破敵,雕群最終奪回了幼子,但也不得不承認,抓住那個可惡敵人的念頭終是泡影,心裏早就覺得厭煩,且湧起無力之感。

最最關鍵的是,它們離家已經太遠。金雕的視力超遠人類太多,它們已可看到莽莽群山的邊緣,不禁擔心起巢穴的安危。

老祖親自帶著幼雕回去了,雕群隨後做做樣子,像那名欲圖盜取其最愛的人類表達自己的強韌與威嚴後,也都一一返回。

值得一提的是,它們沒有再經過亂妖瀑,那個地方有股特殊的波動,強悍如雕群,也不願輕易靠近。

雕群走了,十三郎卻不能歇息;千裏追逐耗盡了雕群的體力與耐心,令其不得不退,但對他來說,這只是戰鬥的前奏,是防止最壞情況出現的手段,而已!

大局初定,現在的戰場只有他與那幾名修士,不會有任何幹擾。

天邊呼嘯漸漸可聞,三道長虹依次出現在遠方的天空,彼此相距不過數千米,正以不可想象的速度朝這方馳援。十三郎仿佛能看到他們憔悴的臉,疲憊而兇惡的眼,同樣疲憊的他精神為之一振,眼神遏制不住流露出蓬勃的戰意,還有必殺之決心。

籌謀十數日,終於到了掀開底牌的時候,十三郎勞心勞力籌劃出這一切,心裏所承受的壓力,哪裏是旁人所能想象。

這樣的壓力一旦釋放,足以將天空刺破,足以將大地趟平。

不再隱匿,沒有任何陰謀詭計,十三郎被胸中的戰火燒紅了眼,忍到了極限。

靈魔聯手也好,兩族合作也罷,說到底都是不得已情勢下的不得已手段,眼前這幾名燕尾族修士,每一個受傷都染手靈修的血,換句話說,他們都是死敵。

哪怕是曾經!

他要堂堂正正的戰一場,讓那沙場的風來為自己喝彩,用敵人的血將疲憊洗滌,收獲自己應該、也必須拿到的果實。

他的身體漂浮在空中,踩著雲踏著霧,手中持劍,揚聲清喝。

“來戰!”

……

……

燕骨,略顯奇怪的名字極其貼近其形象性格,他就像一根瘦瘦長長的骨頭,眼睛泛著黃褐色的光,也如骨頭的顏色一致……放長了的那種。

三人中,燕骨是距離燕青青最近的那個人,也曾隱約聽到此處異動,待他登空一望,卻只看到一片朦朧的黑雲遠去,無法辨識其形。

疑惑中,燕骨接到示警靈符,意識到十余天的煎熬即將走到盡頭,他像燕青青一樣,心裏警惕與驚喜並存,立即趕往現場。

幾人之前就定好策略,一旦發現敵人蹤跡,無論其實力如何均以糾纏為主,待其它人趕到後,再齊心協力將其滅殺。

結果是,燕骨尚未趕到靈符發出的地方便被十三郎截了下來,甚至都無法判斷,此人是不是燕青青所指。

道理很簡單,他是一名靈修,狼狽得不成樣子不說,修為還只有結丹期。

燕骨不知道燕青青已死,理所當然地認為他正於遠處與對手廝殺,這名靈修可能是對方的幫手,也可能就是一名流落失散的普通修士。

不管怎麽說,他是靈修,擋住了自己的路,那他就該死。尤其令人生厭的是,燕骨發現這名靈修居然用的是劍……

一把品質相當不俗的劍!

幾者相加,燕骨實在找不出一條讓他活下去的理由,聽到那聲鬥志昂揚的喊喝,燕骨臉上不禁帶上微笑,如品茗敘話般說道。

“自己找死。”

言罷,燕骨就出劍。

燕骨看出對方不願多說話,也不願與對方多說話,打算一劍砍死他。

他連妖靈妖將都不屑於施展,也不想在這裏浪費太多時間,只想一劍劈了他了事。

飛劍破空,走出一條極細的線,仿佛一名畫師執著灰色的筆,在無色背板上塗抹。

燕尾族的劍細長窄薄,走的是靈動的路線,燕骨卻是其中少見的異類,劍身雖窄卻很厚實,劍刃卻極薄極銳利,可用於劈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