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簡單、愚笨、有效(一)(第2/2頁)

“不錯不錯,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

回頭看著正於樓梯上苦苦掙紮的杜雲,老者眼裏露出厭惡,冷冷說道:“闖關失敗,罰金兩萬七千靈石,退下!”

……

……

無論禁法高深到何種程度,在無人操縱的情況下,總需要一定的觸發條件。台階上的禁制暴露與天地間,難免會遇到這樣那樣的情況,比如風,比如雨,再比如落葉、雜草花瓣等等。假如稍微一碰就爆發禁制,禁樓裏的教習也不用做別的了,全力維護這幾層台階都忙不過來。

反過來講,進入樓內最省力的辦法,莫過於在不觸發禁制的前提下越過台階。不知哪位“機靈”的學子第一個想到這條捷徑,居然沒有被道院視為違規,一代代傳了下來。

杜雲所用的便是這種方式,結丹初頂峰的實力,他完全有能力讓身體輕如落葉,飄飄然不帶一絲煙火氣的跨過攔障,給了十三郎一個大大的震撼。

論掌控身體,十三郎比杜雲不知道強了多少倍,因此一旦弄明白其中的道理,他覺得欣然的同時又好生失望,忍不住自嘲。

“是個辦法,不過假如要憑此闖過禁樓,未免太小覷道院了。杜雲這樣做,大概是想為後面的關卡留力,不能為我所取。”

想到此,十三郎搖搖頭,隨手從地上撿起一塊石子,輕輕放在自己布下禁制之中。

他已經觀察到,無論是有人經過還是春風吹拂,台階上有些沙粒塵埃都原封不動;換言之,那些不動的部分也都是這個禁法的一部分。十三郎暫時不明白其中的關鍵,便通過一步步的嘗試,摸索其中的變化奧秘,進而試圖掌握。

欲破之,先明之,這是最最簡單、最最基本,也是最最愚笨的方法。

他好像一只勤勞的螞蟻,一顆顆一粒粒,將不同與台階上的冗余之物剔除,仿佛不是研修禁制,而是描述世間最精美的畫。

“簡單,就是有效!”擡手撚出一片樹葉,十三郎信心十足說道。

……

……

時間流逝,天色漸晚,暗幕隨之低垂。十三郎不知自己忙了多久,不知自己能否把地面及時清理幹凈,他聚精會神於那塊小小的區域,神情專注而平靜。

夜間的道院幽靜昏暗,各個小樓均有亮光閃耀,恍如燈火。禁樓門前一片漆黑,還透出令人心寒的悸意;普通人在此,怕是連自己的手指都看不清晰,更不要說在遍是沙粒的地面上模仿出完全一樣的兩塊區域。

十三郎依舊在做這件事,神情越發憔悴。雖然他是修士,目力遠非常人所能及,但是長時間盯著同一個地方,還要尋找出一沙一石的區別,難度可想而知。

他的兩眼通紅布滿血絲,眼皮一眨不眨地盯著地面,不停流淚而不自知;他的修為在不覺中運轉,法力化做一股股清泉在身體流動,滋養著他的精神、身體,還有疲勞到極限的雙眼。

杜雲面色陰沉地從樓裏出來,看到十三郎猶自坐在遠處發呆,譏諷的表情對他說了句什麽,沒有得到回應。站在原地看了一會兒,十三郎沒有任何動作,充耳不聞,視而不見,宛如石雕。

“白癡!”

杜雲冷哼一聲轉身離開,不知是咒罵十三郎愚蠢,還是在為自己的無聊而自嘲。

十三郎依舊坐在那裏,半天才拾起一顆沙粒,又或者放入一塊碎石,緩慢而堅決。

不知什麽時候,天空的暗幕開了一個口,露出幾點罕見的星光,如銀輝一樣播灑在十三郎身上,映照出一抹孤寂的影。

十三郎渾然不覺,擡手再放一根小樹枝,小心地調整著它的角度,輕輕籲出一口氣。

“還有一半。”

心神動念,手上的動作略微一頓,偏了那麽幾分。

轟然一聲巨響,十三郎一路翻滾著甩出去,滿頭滿臉都是灰塵泥土,掙紮了兩下,幹脆仰面朝天躺在地上,再也不願起來。

渾身的骨頭仿佛被膠水粘住,稍微一動就哢哢脆響;精神一旦放松下來,積累多日乃至多日的疲累仿佛浪潮一樣反撲過來。此時的他,連一根手指都不想再動,靜靜地躺在清涼的地面,好一番自勉與自憐。

“厲害厲害,連老天都感動了。”仰望著天空那可憐的幾顆星鬥,十三郎默默想道。

“道院封門,學子速速離去,明日再來!”

禁樓裏傳出提醒,平淡冷漠的話語中,略有一絲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