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氣運還是劫煞!

宗鳴居住的小樓精巧別致,於環柳脆竹中冒出尖尖一角,顯得飄渺且富有書卷氣。與之相反,四目老人的居所極為簡陋,與他的著裝一樣,宛如農家宅院。

離院子還有百余米,宗鳴停下笑。

五十米距離,他的速度放緩,步伐卻走得極為精準,仿佛用尺子量過,分毫不差。

進入院子的時候,宗鳴已經完全去除孟浪,恢復到標準的溫雅公子模樣;舉止神情,堪稱教科書一樣經典。

“弟子給師叔問安。”

時正黃昏,驟雨已歇,院子裏的氣息清新中透著淡淡余香,很是養心。

老人正於石台上做譜,黑白棋子龍蛇交錯,隱有肅殺溢泄;於暮春的晚霞籠罩下,顯得格外醒目。

這是他的娛樂,也是每日的必修課;老人似乎覺得時不假年,已經很少打坐煉氣。或是因為夕陽特別容易觸發一些老人特有的思緒,他總喜歡在黃昏時擺上一局,怡然自樂。

“一日三安,二少爺有心了。”

老人的話聽不出喜樂,語氣還算溫和,然而與路途上相比,卻有一股淡淡的冷漠。厲風隨在宗鳴身後,躬身施禮,隨即默默地在一旁恭候。

因為只有一只手,他的舉止看起來有些滑稽;厲風似乎全無所覺,沒有絲毫表情。

“舵主生分了。”老人淡淡掃了厲風一眼,說道。

“晚輩不敢。”厲風恭敬地說道。

“這是舵主的心意,師叔何必放在心上。”

宗鳴面帶微笑,說道:“師叔星算之術又有進益,可喜可賀。”

“小道而已。一不能延續大道,二不能助我殺敵,何喜之有。”

說完這句話,老者不再開口,目光靜靜地投向棋盤,一副超然於物外的模樣。按照往常的習慣,宗鳴此時就會告辭,任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今日有所不同。

宗鳴先是將桌上的茶具收拾一番,陳茶倒去,重新沏好一壺新葉。待其自然放涼了一些,他親手為老人倒上一杯;隨後就站到一旁,安靜地望著老者於盤上落子。

做這些事情的時候,老人既沒有阻止也沒有誇獎,連眼皮都不曾擡起,恍如未覺。

熱茶變涼、變冷,被宗鳴更換;再次變涼、變冷,被宗鳴更換。

直到他準備去泡第三壺時,老人忽然開口道:“二少爺不必了,老夫三次出手,換來三壺心茶,足矣!”

宗鳴身體微頓,輕聲道:“弟子只泡了兩壺。”

厲風在一旁神情微異,明明是三壺,二少爺為何說兩壺?還說得如此理直氣壯,有一股不容反駁的味道。

老人似也在思索這個問題,片刻後他自嘲一笑,說道:“二少爺說的是,第三次並非少爺所請,做不得數。”

宗鳴一笑,神情略有羞愧,更有一絲自得,說道:“有勞師叔。”

老人不再說話,宗鳴繼續著手裏的事情,重新將茶水泡好、沏好,放到棋盤邊。老人這一次沒有推卻,接過茶盅一飲而盡,說道:“何事?”

宗鳴說道:“弟子想請師叔開卦。”

“為何?”

“為機緣。”

老人搖頭,說道:“太粗略,難以算明。”

宗鳴笑了笑,說道:“為了一只異獸。”

說罷,他將從田七身上取下的那件護甲取出,說道:“此物上有它的氣息。”

護甲是好護甲,可惜此時靈光暗淡,已是破損之物。它的背心處有一道孔洞,周圍有著明顯的焦痕,還散發著一股特殊的氣味。

老人的目光從護甲上掃過,微微皺眉,說道:“這是一只魔獸。”

宗鳴說道:“是異獸。”

厲風神色微變。他第一次聽到少爺反駁老人,而且語氣如此堅決,實為不同尋常。

老人白眉微挑,隨即閉上雙目靜靜的感受了一番,展顏道:“是老夫疏忽了。少爺肯用最後一次機會換取的東西,果然不是凡品。”

宗鳴欠身說道:“師叔謬贊,弟子若遇生死危機,還需師叔照顧。”

“答應長老的事情,老夫不會忘記。”

老人說了聲,左手朝護甲一點,焦痕處冉冉飛起一縷黑氣,盤旋在他的指尖,宛如一個小小的螺旋。他又朝宗鳴一點,同樣收集起一縷氣息,與黑氣緩緩融合到一處。

隨後,老者大袖輕揮,棋盤上的頓顯一片空曠。他用右手隨意抓起一把棋子朝棋盤上傾灑,同時左手輕動,將那縷氣息打入到亂子之中。

“星輪,轉!”

隨著一陣叮咚做響,棋子漸漸安定下來。宗鳴連忙注目而視,只見棋盤上一片黑子散落周圍,隱隱圍成一個缺了口的圓形;缺口的地方有顆孤零零的白子,宛如一夫當關之將軍,雖萬軍不可突破。

中央卻有一黑一白,完全重疊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