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掛劍求去,去赴義歸來

  說罷一躍而起,拔劍在手,沖了過去。只見劍光縱橫如狂風驟雨,令人眼花繚亂。這一切如電光石火,眾人猝不及防,都驚在了當地,竟無人能上前阻止。

  午後的陽光把室內曬得暖洋洋的,令人昏昏欲睡。幾案上,浮瓜沉李散著陣陣涼意。

  晏薇拈起一枚李子,一小口、一小口地細細咬著,問黎啟臣:“接下來我們要去哪裏?你是怎麽打算的?”

  黎啟臣道:“童率正托悅安君打聽你父親的消息,並且他還有些細務要處理,待一切停當,我們不妨先去鹽湖那裏住上一段時間。”

  “我們……”晏薇低低重復了一句。

  黎啟臣看了晏薇一眼,沉吟道:“你若不願意和我們一處,也由得你……我們送你回懷都便是,有公子瑝和公子琮看顧著,想必那公子珩也不會生事……”

  “嗯……”晏薇嗯了一聲,不置可否。心中卻還是想著昨夜的事,那時候,他到底是點了頭,還是搖了頭呢?

  黎啟臣則默默看著晏薇,似在猜測她心中所想。

  氣氛突然變得很尷尬,周圍的空氣像是凝住了一般,窗外蟬聲不停,讓人煩躁。

  突然,童率風風火火地推門而入,帶來一股熱氣,一身汗濕。

  童率坐在席上,拿起那瓜,猛咬了兩口,抹了一把流到下巴上的汁液,含含糊糊地說道:“我已經答應悅安君了,去刺殺穆玄石。”那神情語氣,仿佛說的不是生死大事,而是晚上是吃魚還是吃肉一樣。

  “你瘋了?!”黎啟臣大驚,猛地站了起來。

  “我沒瘋,我說過要去姜國王宮見識一下魔劍的,這不是正好順路嗎?如果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還能讓那個姜國公主對我一見傾心呢!一舉三得的美事兒,為何不幹?”童率笑得眯起了眼睛,似乎眼前真有個公主要對他投懷送抱一樣。

  黎啟臣怒道:“自古以來,刺客沒有一個有好下場的!不是失手被戮,就是兔死狗烹,若運氣好些,也只是變成了君王手中的劍,一個人一個人地殺過去,最終能全忠全壽的,史上又有幾人?!”

  童率用手揉了揉鼻子,說道:“雖然我看過的書沒你多,但這些我是知道的。你別忘了,這些人能夠名垂竹帛,只因為他們是刺客,你才知道他們的生平。請教前朝楊王的‘衛尉’姓甚名誰,做過什麽露臉的事兒呢?”

  黎啟臣道:“名垂竹帛有什麽好?你就這麽好名嗎?為了名拿命去拼,值得嗎?”

  童率道:“有名當然各種好,行走江湖,處處順遂,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你常年在深宮廟堂,也不算無名之輩,當然感受不到。我可不願像師父那樣,做過很多驚天動地的大事,卻默默無聞,風頭都被別人搶去了,最終潦倒一生,一身傷病……”

  黎啟臣聽童率說起師父,也默然了,片刻才說道:“老一輩的恩怨情仇,不是我們小輩該置喙的,師父這樣做,自然有他這樣做的道理,你就不能學學師父嗎?”

  童率冷笑一聲:“不好意思,我現在已經回不去當年了,嘗過了富可敵國的滋味,我也要嘗嘗什麽是名滿天下!”

  黎啟臣怒道:“利令智昏!刺殺穆玄石那麽容易嗎?已經死了三個刺客了,你憑什麽認為自己比別人強?”

  童率道:“你十七歲的時候就打敗過他,我劍術比你強,年紀比你輕,憑什麽不能?”

  黎啟臣道:“那是什麽情形,這又是什麽情形?廟堂之上,大王階前,他連敗數位高手,力氣已然不濟,更何況總要給大王找個台階下,我只是適逢其會而已。若真較量起來,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更何況切磋比劍和生死較量完全不同!你比劍能勝他,但生死相搏未必能勝他,比劍拼的是劍術,殺人拼的是心狠手辣!”

  童率道:“他就算再強,畢竟年紀已大了。而且這是行刺,他在明,我在暗,出其不意,一擊成功,飄然而退,有什麽難的?”

  黎啟臣上前兩步,按住童率雙肩:“聽大哥一句勸,太危險了,不要應承這些。待你把鹽務上的事情處理完,我們一起回鹽湖吧!還記得在竹屋中你說過的話嗎?‘逍遙自在,比什麽都強’我一直記在心裏,但你卻轉眼忘了……”

  童率雙臂擡起,從內側一攪黎啟臣的手臂,便輕輕巧巧地把黎啟臣的雙手從自己肩上順了下來,變作他雙手托著黎啟臣雙臂的姿勢,說道:“我當然記得!你只要多等我半個月而已,就當我去辦的別的事兒了,回來我們就去鹽湖。”

  黎啟臣一甩手臂,怒道:“我真不明白,你這不是瘋了嗎?萬一你失手怎麽辦?何必為了一點虛名去孤身犯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