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卷 十萬朱顏十萬血 第四章 天地不醒,歸來風雨滿哭(第2/3頁)

見此情景,醒言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當即他問伯玉:

“你看那孟章如何逃脫?”

“這……”

見到眼前情形,再聽醒言發問,伯玉臉上不禁有些愧色。不過現在也不是計較這些之時,伯玉稍微一想,便跟醒言說出自己推測:

“我看他應是外人救走。不是我誇海口,既然我能設計擒下這不悌之人,便有萬全之策,他光靠自己絕不可能逃走。剛才你也見到那些衛兵,無論傷處部位致不致命,全都是一招斃命。況且那傷處灼燙……一定是鬥吼!”

正是一語驚醒夢中人,聽得伯玉之言,醒言立即便記起,前些日那南海八大浮城之首的拳龍之岡被魔族打垮,孟章麾下的第一猛將鬥吼負傷逃走,至今不知所蹤。據說,這鬥吼名列龍神八部將之首,原本便是噴火神犼,號稱烈焰神爪,乃是神獸中出名的勇者,據說他一人便能力搏百龍。今日看來,這鬥吼神勇猶出乎想象;敗戰、重傷之余仍然潛蹤隱跡,出入龍宮重地竟能如入無人之境!當即醒言便道:

“他們並未行遠。我們快追!”

“好!”

且按下他們這邊著緊搜捕不提;再說那剛剛逃脫的孟章。

正如伯玉推測,剛才他正是被他心腹愛將鬥吼所救。正所謂百密一疏,雖然伯玉慎之又慎,突然發難之前一直滔光養晦,並沒走漏一絲一毫的風聲。但那孟章也非蠢物,他又如何不知現下情勢如同坐在火山口,雖然只覺暗流洶湧,不明具體,但也不得不時時提防,設下一些防範舉措。本來,要不是沒料到他那長兄心機竟如此深沉,自己頭號寵臣又暗中反復,他也不會像昨天那樣輕易束手就擒。

他今日能脫逃,正拜他這樣暗中提防所賜。這孟章,就如當初那位居盈公主上羅浮入四海堂,那上清長老交付比肩獸供她聯系一樣,他和座下最能信任的大將鬥吼這間,也有類似的秘密聯系方式。不過具體形式倒和上清他們不同,他們這樣神人,俱可感應,不用比肩獸警訊盒這樣的器物,便自有其神秘的聯系方式。在這樣局勢危頹之時,孟章便曾與鬥吼約定,無論如何,他將會每天早晚跟鬥吼各聯系一次。如果哪天中晰,其意不言自明。

因處,大約半個多時辰前,那負傷隱匿的鬥吼神將,知道主公出事後,便憑著那個神秘的感應尋到囚禁孟章的深窟,拼力殺死所有侍衛,一頭撞入囚室之中,拍碎孟章手足上的鎖縶,將他救出龍譚虎穴。當然,那些龍宮精銳的龍麟衛俱非善茬,雖然當時在場的全部被他擊殺,到最後離開之時,他也是傷痕累累,渾身血水淋漓,慘不忍睹。

話說孟章和鬥吼,現在正在龍域以南約二三百裏的海面上倉惶逃竄。暗夜的大海上,正是驚濤駭浪,風波洶湧。黑暗雲天中不知何時又下起飄潑大雨,和著風浪劈頭蓋臉地摔砸著他們受傷的身體。烏雲中傾泄的暴雨,為這主臣二人沖刷去身上血汙之時,又好像一條條鞭子狠狠抽打在他們身上。

就這樣艱難跋涉,只因為身上受傷不能潛入壓力巨大的鹹澀深海,又不能飛在雲空引人注目,鬥犼只好這樣背著孟章在海面低空跟風雨搏鬥。風雨兼程,小半柱香的功夫才向南逃出幾百裏遠,最後鬥犼也有些力竭,便在大海西南的風流中,找到一處稍能避風的小洲,將這渾身無力的主公放在一棵椰樹底下,讓他靠著樹幹休息。

一路狂奔到此,終於可以歇腳,鬥犼便跪在孟章的上風頭,問道:

“主公,現在覺得如何?”

“唔……”

孟章長長吐了口氣,稍稍挪動了一下四肢,這才低聲答道:

“好多了……再歇一陣,我便能行動了吧……唉!”

“賀喜主公,那微臣便安心了!”

淒風苦雨裏,忠心耿耿的臣子臉上裝出笑容,心裏卻十分難過。這才幾天不見,便已是天翻地覆;往日在自己面前總是意氣風發的水候,這次再見到時卻是陰沉冷漠。偶爾開口,便是唉聲嘆氣,連一句叱罵仇人的話兒也沒有。在孤洲風雨中暫憩之時,偶爾天邊的電光閃過,能見到水候臉上早已是眼窩深陷,一片憔悴,尋不到絲毫原來的剛毅神色。

“唉!”

孟章這樣,鬥犼如何能不感同身受?同是天涯淪落人,想想這數十天來的遭遇,往日勇冠三軍的猛將也是一聲嘆息。只是口中哀嘆,卻還不敢大聲,怕主公難過,只得和著風聲含糊呼過,於是此時鬥犼心中愈加悲傷,卻不得不隱了悲聲,假作歡欣說道:

“主公,我等現在已該離了虎口;再歇一歇,我們便趕路,逃去海外細作圖謀,不愁不能東山再起!”

雖然口上這麽說,鬥犼心裏卻非常焦急。離了險境?還早得很!別看這大海茫茫,四外雲天低沉暗雨亂飛,但離脫險差得何止十萬八千裏!數百裏的海路,對方須臾便到;滿海的遊魚浮藻,都可能是敵人的耳目。所以雖然嘴上跟主公說得輕松,暗地鬥犼卻恨不得肋生雙翼,背起主公立即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