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酒酣拔劍斫地歌 第十三章 花雨零亂,最是幽情難吐(第2/3頁)

不知不覺中,已是月移中天。

見時候不早,這位上清宮四海堂堂主,便結束了這場奇異的講經預備會。

在獸群散去之時,那位瓊肜小女娃兒,卻在崖口不住逡巡,便似在那兒送客一般。

瞧著小女孩兒興高采烈的身形,醒言心中忍不住猜道:

“小瓊肜這個樣子,倒和每次飛鳥散去之時一樣……這小女孩兒,不會又在那兒提醒那些山獸,說什麽『記得下次再來和瓊肜一起聽經』的話兒吧?”

“呣,今日講演,倒還真是意猶未盡;在那講經會之前,也不妨再演練幾番,力求精熟為好。”

心中正自散漫的思量著,耳邊卻忽聽得一個聲音,幽幽的問道:

“張堂主,為何要將上清門中的道家經義,講與這些野獸聽?”

醒言聞聲轉首,發現這說話之人,正是那寇雪宜寇姑娘。現在,在那月輝籠罩下,醒言瞧得分明,這寇雪宜正自秀眉緊蹙,柔美的面龐上正塗滿疑惑不解的神情。

“哈~不瞞寇姑娘說,這正是我為那下月初的講經會,所準備的講經演練啊!”

說這話時,醒言倒有些洋洋自得之色;顯見是他為自己能想出如此有效的變通法兒,感到頗為得意。

只不過,他這簡明扼要的解釋,卻似乎還未解得那寇姑娘的疑惑。只聽寇雪宜繼續說道:

“這些上清教義,在小女子聽來,實在是精妙非常、寶貴非常——堂主為何將自己門中的道經義理,輕易便講給這些野獸聽?它們可是那異類之物啊……”

問這話時,這寇雪宜身形微微顫動,竟似是頗為激動。

不過,醒言倒沒注意到這些;聽得寇雪宜如此說辭,他只是微微一笑,道:

“所謂『道』,乃天之道,而非人之道。醒言又何須顧忌那山獸非我族類,便要藏私耶?”

醒言這樣的念頭,已是在心中醞釀了許久。自從他在那羅陽山道上,與瓊肜無奈分別之後,這位上清宮四海堂新任堂主,便對那些個人妖之分、異類之論,很是不以為然。甚至,在某種程度上還有些深惡痛絕。

而現在,他與那瓊肜朝夕相對這麽久,已是打心眼兒裏疼愛這個異類小妹妹,更是早將那“非我族類”雲雲,拋到那爪哇國裏。因此,對於今晚將這道家天道之理、道家煉氣之法,講與這些個異類山獸聽,醒言著實不太在意。甚至,在他決定如此演練講經之時,根本便沒考慮過這一點。現在聽得雪宜問起,醒言才想起這一節。

至於這講經的內容,醒言覺著今晚所說,似乎也不是什麽上清宮需要秘藏之技,大多數都是他自己對那道家典籍的理解,講出來也沒甚不妥。

正在這位剛剛結束“講經”的少年堂主,跟這位疑惑不已的寇雪宜解釋完,準備去招呼那瓊肜返屋之時,卻冷不防,只聽“啪”的一聲脆響,他臉上竟已是挨了重重一掌!

事發如此突然,少年開始竟沒反應過來。等過了小半晌,待感覺到右面頰上一股火辣辣的疼痛之感,正在臉上蔓延開來,醒言這才意識到:

眼前這寇雪宜,方才竟是揚手在他臉上重重擊了一掌!

只不過,在他反應過來之後,卻還是有些不敢相信這事實。因為,平時這位寇雪宜寇姑娘,全都是一副嬌柔之態,平素對自己又確實是恭敬非常!

“為什麽寇雪宜竟會突然摑我?我剛才有說錯話麽?”

正在這位兀自懵懂的四海堂主存著好大驚疑,準備開口問詢時,卻見眼前這位打人之人,竟已是淚流滿面……

月光映照下,清楚見得這位流淚之人,雖然哭得無聲無息,但相比那尋常嚎啕之狀,卻似是哭泣得還要厲害。清冷月輝中,寇雪宜淚水肆溢,漫布靨頰,全身更是微微抽動不住。

且不提這少女淚眼滂沱、那少年莫名其妙,卻說那位剛送完聽經眾獸的小瓊肜,聽得這邊響動有些異常,便趕緊跑過來,看倒底發生了何事。

只是,到達事發現場,這小姑娘卻不問話,只管手指抵腮,繞著這兩人走上好幾圈兒,細細打量眼前正一手捂著腮幫子的醒言哥哥,還有那雙眸淚水如注的雪宜姐姐——瞧她這樣式,似乎心中正在緊張的評估著眼前的情狀,盡力推斷出事實的真相。

正在那位捂著腮幫子熬痛的被評估之人,被小女娃兒瞅得有些不自在,想要開口說話之時,卻見這圍著轉圈兒的小女娃兒終於停了下來,用那脆生生的清嫩嗓音,一本正經的宣布:

“哥哥!一定是你輕薄雪宜姐姐了!”

說到那“輕薄”二字之時,這小女娃兒還特別加強了語氣。

“我沒有!”

這位剛被小瓊肜法眼如炬鑒定出來的輕薄之徒,馬上便忍不住發言為自己辯護。